這得使了多大的力氣,才能一巴掌把人扇趴在地上。
院裡院外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因這一幕驚怔得回不過神。
好半晌,還是貼臉趴在地上的趙儀先有反應。
他支撐着力氣微微擡起已經被打腫了的臉,翹起一根顫抖的手指,從嗓子眼兒裡擠出聲音:“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打死她!”
四個家丁這才反應過來。
“敢動手打我們老爺,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那個舉着竹凳的家丁不再管沈俊山,嚷着回身過來,抄起手裡的竹凳就要往沈令月頭上砸。
沈令月擡手一把接住家丁砸下來的竹凳。
家丁被截住後有些訝異,使了力氣想繼續往下砸,卻發現根本壓不過沈令月的力氣。
在他皺起眉頭時想把竹凳拽回去時,沈令月擡起腳一腳踹在他胸口,腳下力氣猛,把他踹出三四米遠,重重摔落在地。
踹完後沈令月動作沒停,她扔掉包裹幾步上前,直接揮起竹凳狠狠砸向那個家丁的頭,竹凳碰到家丁的頭,瞬間碎得四分五裂。
院子外看熱鬧的人更是看傻了眼,眼睛瞪得越發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沈俊山和吳玉蘭躺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兩個人都是懵的,腦子裡嗡嗡的亂成一團。
剩下三個家丁看沈令月打人的架勢比他們還狠,臉上都生出了怵意。
不過她到底是弱女子,細腰細胳膊細腿兒的,三個人也沒害怕猶豫,抄着農具一起朝沈令月這邊打過來。
沈令月避到牆邊,踢起靠在牆邊放的扁擔接住。
她揮起扁擔,尾端猛一下打在其中一個家丁的側臉上,扁擔上的力道之大,直接把這個家丁震翻在地。
另兩個家丁揮起手裡農具還沒落下來,也都被沈令月狠着力道打翻在地。
三個人齊齊整整躺在地上,捂着被竹竿打腫的臉打滾哀嚎。
沈令月沒再管這四個家丁,她握着扁擔走到趙儀面前。
趙儀很長時間沒嘗過害怕的滋味了,橫行鄉裡,隻有别人怕他的份,這會兒他趴在地上,仰着臉碰上沈令月那居高臨下滿是冷厲的眼神,竟害怕了。
他聲音微微顫抖起來,“你……你要幹什麼?”
沈令月沒跟他廢話。
她換雙手握緊扁擔,蓄力揚起,然後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和驚恐的目光中,用足力氣落下扁擔,狠狠打在了趙儀的雙腿上。
扁擔落到腿上的一瞬,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院裡院外所有人都深深倒抽了一口冷氣。
“啊!”趙儀殺豬般慘叫,很快額頭上便滲滿了汗珠子。
四個家丁更是覺得這一下落在了自己的腿上,好像自己的腿也跟着斷了,疼得鑽入了心裡。
他們顧不得臉上頭上的疼了,翻身起來,連滾帶爬聚到一起。
沈令月拿着扁擔走到他們面前,他們吞着氣息不敢說話。
片刻後,沈令月扔了手裡的扁擔,沉着聲音道:“滾,再多讓我看到你們一會,我一樣打斷你們的腿!”
四個家丁如遇大赦,連滾帶爬起來往外跑。
跑了幾步想起趙儀還趴在地上慘叫,于是忙又回過身,背起慘叫的趙儀出院門,把他放到外面的轎子裡,擡上轎子急急走了。
在院子外看熱鬧的人到這會兒都沒緩過神來。
等沈令月去關院門,這些人才回過神,瞬時都如受驚的鳥獸一般,散了幹淨。
柳嫂子跑一半又回來,撿起地上的鞋底。
直起腰時正好碰上了沈令月的目光,她幹而僵地扯嘴角笑一下,又麻利地轉身跑了。
沈令月沒多管這些人。
她關上院門,回過身撿起包裹,先去院牆邊扶吳玉蘭。
吳玉蘭這會兒還在驚懵之中,看沈令月的眼神像是見了鬼——她那個柔弱嬌俏的小姑子,怎麼突然變這麼勇武有力了?
沈令月也沒管她是什麼反應,把她扶進堂屋坐下,在桌子上放下包裹,又出來把自己撐着站起來了的沈俊山扶進屋裡坐下。
坐下後,沈俊山和吳玉蘭仍是怔得不知如何反應的樣子。
兩人連身上的疼都忽略了,都眼神疑惑驚懵地追着沈令月看。
沈令月趕山路回來又打了一架,這會有點渴。
院子裡的茶壺和茶碗還在,她又去院子裡拿了茶壺茶碗進屋,在桌邊走下,給自己倒水喝。
沈俊山和吳玉蘭一起壓着呼吸,看着她喝完半碗水。
在沈令月倒第二碗水的時候,沈俊山吞口呼吸,吐字打結問:“你……你是……咱家月兒嗎?”
沈令月喝着水瞥沈俊山和吳玉蘭一眼。
放下碗的時候,她擺出原身該有的模樣來,牽起嘴角露出笑意,嗓音如泉水叮咚,“哥,我不是月兒我是誰啊?”
這樣看起來才有了熟悉感。
沈俊山下意識松口氣,但神色和語氣還是顯得緊繃,“那你剛才怎麼會……”
輕輕松松收拾了趙儀和他的四個健壯家丁,下手又狠又猛。
她的妹妹,平時連挑兩桶水都顯得吃力。
“哦。”沈令月自然是想過說辭的。
她拎起茶壺往茶碗裡倒茶水,“我這兩天躲在山上,借住在那個廢棄的山神廟裡,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這輩子完了,甚至想過要一死了之。但我又不甘心就這麼認命,于是就在廟裡的神像前點了柱香,貢了幾塊米糕,磕了上百個頭,哭着求神靈相助。想是我的誠心感動了上蒼,山神居然真的顯了靈,賜了我一身使不完的力氣。”
沈俊山和吳玉蘭聽得怔怔的,心跳也是噗通噗通快得很。
他們看彼此一眼,又一起看向沈令月,吳玉蘭語氣帶疑惑出聲:“山神顯靈?”
沈令月認真點頭,“不然剛才怎麼能打得過他們?”
沈俊山和吳玉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說不信吧,剛才沈令月确實把趙儀五個人打得落花流水,可說相信吧,這神仙顯靈的事,隻聽說過,到底沒真的見識過。
不過想來想去,這又是最為合理的解釋。
沈令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原身回不來了,她回不去了,她現在隻能用原身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她轉移話題道:“不過……雖然把他們打跑了,也解了恨了,但……姓趙的肯定更不會放過我們了。”
聽到這話,沈俊山和吳玉蘭又立馬緊張了起來。
沈令月說的沒錯,趙儀剛才被打成了那個樣子,以他的性子,他肯定要千倍萬倍地報複回來。
之前沒得罪他,他們還能忍氣吞聲勉強留在家裡,現在把他打成了那個樣子,樂溪縣便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他們這樣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如何能與趙儀抗衡?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回不了頭了。
吳玉蘭手指攥緊,看向沈俊山道:“月兒說得對,我們得趕緊走。”
想要活命,他們必須現在立刻馬上趕緊逃離這裡。
房屋土地,再是舍不得也得扔了。
沈俊山自然也想得明白。
顧不得身上的疼,他直接站起身道:“現在就收拾東西。”
聽了他的話,吳玉蘭忙也跟着站起來。
沈俊山去收拾糧食碗筷,吳玉蘭去房間裡收拾衣裳鞋襪。
家裡被趙儀帶人過來禍禍了兩天,糧食剩的不多,稍微值點錢的東西也都被他家家丁翻走了,眼下能收拾帶走的東西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