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就這話說什麼,再看向這些灰頭土臉的孩子,柳嫂子道:“這拜了半天了,頭都快磕出坑來了,也沒見顯靈,趕緊回家吃飯吧。”
大毛眼神堅定道:“不行,隻要誠心足,關二爺一定能顯靈的!月兒姑姑都能讓山神顯靈,我們這麼多人,怎麼就不能讓關二爺顯靈?還是我們磕頭磕少了,我們要繼續磕,磕到關二爺顯靈為止!”
嘿,這小子!
柳嫂子眼睛一瞪,轉身去旁邊的竹筐裡抽一根粗樹枝出來,叫大毛二毛:“趕緊給我起來,老老實實回家吃飯!”
大毛二毛都怕棍棒,隻得不情不願地起來了。
他倆不拜了,其他孩子當然也不拜了,都跟着他們起來,拿上裝着柴火的背簍回村裡。
走在回去的路上,大毛撅起的嘴能挂魚鈎,仍舊嘟哝着說:“憑什麼月兒姑姑能讓山神顯靈,我們就不能讓關二爺顯靈?”
柳嫂子手裡捏着棍子跟他講:“那是你們月兒姑姑家犯了惡人遭了難,神仙也看不下去了。”
二毛轉頭就說:“咱家怎麼不遭難?”
柳嫂子聞言眉毛一豎,一棍子打在二毛的屁股上,“再胡說!”
二毛委屈,摸一下屁股閉嘴不說了。
兩個大人帶着幾個孩子回到村裡,散開各自回家。
柳嫂子帶着大毛二毛路過沈家的時候,看到沈家的竈房煙囪裡有青煙冒出,出聲嘀咕了句:“還真回來了……”
大毛接柳嫂子這句話:“月兒姑姑現在那麼厲害,不怕趙惡霸了。”
柳嫂子收回目光看向大毛,“再是厲害她也隻是個姑娘家,趙家那麼大的勢力,她如何應付得了?”
要她說,跑都跑了,又何苦還回來?
她把趙儀打成了那樣,難道還想在樂溪縣活下去?
現在即便她想服軟給趙儀做妾,趙儀也不可能讓她沈家好過了。
說着話到了家。
大毛二毛洗了一臉泥灰,到桌邊坐下來吃飯。
柳嫂子捏着筷子往沈家的方向示意一下,跟她男人柳大木說:“沈家煙囪裡冒煙呢。”
柳大木有些訝異,特意出去看了一眼。
看完回來坐回到桌邊,看着柳嫂子問:“怎麼個事?昨天不是立時收拾東西跑了嗎?怎麼現在家裡還有人生火?”
柳嫂子還沒出聲。
大毛道:“今天我們在野竹林看到了月兒姑姑,她應該是回來了。”
柳大木也不解,“跑都跑了,這又回來做什麼?”
大毛搖頭,嘴上說:“她說她不是被妖怪給附身了,而是求了神仙,神仙顯了靈,她才變得那麼厲害的。有神仙庇佑,她應該是不怕趙惡霸了。”
柳大木看向柳嫂子。
柳嫂子道:“說來也是,妖怪附誰的身不好,附她的身,來過這糟心日子受這些罪?想來是神仙大發慈悲,救苦救難。”
柳大木捏起筷子扒飯:“真救苦救難,就該一道雷劈了趙惡霸。”
柳嫂子道:“興許隻是趙惡霸壽命簿上的壽限沒到,等壽限到了,惡有惡報,老天爺真就一道雷給他劈死了呢。”
聽到柳嫂子和柳大木的話,大毛又出聲:“我要是月兒姑姑,神仙給我賜了這樣的本事,我就直接替天行道劈死他!”
柳嫂子瞪他一眼,“人也是好随便劈死的?尤其趙惡霸這樣有錢有勢的人。天要收他那是天的事,再者說,普天之下除了天子皇上,誰又有資格替天行道?昨天趙惡霸被打成那個樣子,還不知接下來怎麼樣呢。要是真把他劈死了,沈家全家人的命也不夠賠的,咱們這些人的命才值幾個錢?”
沒等大毛二毛出聲,柳大木又接話,“咱們就别操這麼多心了,原也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事。若是得罪了趙儀,咱們也沒好果子吃。”
……
***
柴火燒完最後一小節,鍋底隻剩下烈紅火星。
沈令月扇着裂了縫毛了邊的破扇子從竈後站起來,沒有立即揭開鍋蓋,而是把米粥放在鍋裡又焖了一會。
趁着這功夫休息片刻。
吃完飯,她又琢磨着處理竹片去了。
整個下午沈令月都沒有再出門,也沒有人上門來找她。
她耐心很足地一口氣削刮打磨出五個竹片來,然後在每根竹片兩端挖出弦扣,再找來麻繩扣上兩端弦扣,把竹片拉成扁圓形彎弓。
之後她用石子兒試了五個竹片的韌性,最後選了其中韌性最好的一根,拆下家裡棉花弓上的弓弦,替換麻繩系在兩端。
弓幹和弓弦就這麼定下了。
剩下的彈窩,沈令月又劈了竹絲,耐心試編了許多遍,最後也終于編出一個結實牢固又兜得住的彈窩,固定在了弓弦中間。
彈弓做成,雖看着簡單粗糙,但沈令月很是滿意。
她想試試彈弓的威力,便還是拿了一顆提前撿拾來的石子兒,去院裡一角把弓拉滿,對着正前方的院牆松開弓弦,然後隻聽嗖的一聲,石子兒猛烈飛出,在院牆上打出一個洞。
可以,力道很足夠。
沈令月收起弓,随手挂到窗戶邊的勾子上。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趙家那邊仍然沒有人過來。
沈令月舀水洗手洗臉,在心裡想——既然他們不來,那她就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