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視了?”
“沒。”
“那幹嘛戴個眼鏡。”
“看起來很奇怪嗎?”
松田陣平從面前的那堆零件裡擡起頭,盯着那張笑臉足足看了半分鐘,又低頭重新研究起來:“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反正就是看不慣。”
一之羽巡推了推鏡框,十指交叉墊着下巴,笑眯眯道:“你再多看一會兒就習慣了。”
“有病。”松田陣平無語,那些擺弄了兩天的稀缺零件莫名其妙變得沒那麼有意思了,幹脆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扔,任由拼了一半的東西稀裡嘩啦碎成最原始的模樣,抱肘靠在椅背上,毫不客氣道:“我為什麼要把你的臉看習慣?”
“我們不是朋友嗎?”
“……”
那個疑惑反問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松田陣平一時之間竟然沒能直接反駁,停頓了那一下後再去矢口否認顯得他是故意要這麼說,太過幼稚,一來一回竟然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一之羽巡看着松田陣平臉上憋得青一陣白一陣欲言又止的表情,暢快地笑了一聲。
他倒不是因為記着當年推不了任務進度的仇刻意每每噎這一句,但每次來機動隊找萩原研二的時候總要順帶見一面這位松田小隊長,時間久了也品出點兒額外的樂趣,總想逗一下。
“你們在聊什麼?讓我也開心一下。”
未聞其人先聞其聲,萩原研二推門走進來。
“呦,幾天不見,我們一之羽警官怎麼突然戴上眼鏡了?”
一之羽巡現在要懷疑這副眼鏡真的哪兒不太對勁了,不然怎麼誰看到都要問一嘴,他把眼鏡摘下來翻看了一下,“有人建議我說,戴副眼鏡看起來會更有親和力。”
萩原研二立刻反應過來其中奧妙。
一之羽巡一直因為自己的長相而困擾,跟他們這種主要任務是跟炸彈打交道的排爆警察不同,一之羽巡那邊的工作,無論是受害者、嫌疑人還是目擊證人,總歸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
他随手拉過把椅子到客人身旁坐下,拄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看了一會兒,點頭:“的确,感覺看着更好說話了。”
他接過一之羽巡遞來的眼鏡試戴了一下,不出所料:“果然是平光鏡啊。”
一之羽巡說:“畢竟我不是真的近視嘛,但隻戴個空鏡框又顯得不太正式。”
那天幫蘇格蘭處理過傷口後,隔天蘇格蘭突然約他見面,送了他這副眼鏡便匆匆離開,隻說是回禮。
他覺得一袋藥店裡随時随地都能買到的藥和繃帶根本抵不上這種一看就知道價格不低的禮物,但蘇格蘭說戀人之間算那麼清楚做什麼,他倒也沒回絕的理由。
他不确定蘇格蘭送他這個是不是看出了他對自己外貌天然帶着距離感的困擾,不過蘇格蘭确實很擅長僞裝,他以前不是沒嘗試過用眼鏡裝扮自己,然而效果不佳,這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眼鏡卻輕松解決了他一直以來的煩惱。
萩原研二突然來了興緻:“你在哪裡買的眼鏡?我最近在忙警視廳的安全宣傳講座,戴個眼鏡說不定看起來更有信服力,我也想買個同款。”
一之羽巡重新把眼鏡戴好,含糊道:“是收到的禮物,改天我幫你問一下好了。”
萩原研二意念一動,沒由來的從模糊不清的答案中嗅到了一絲不同,他和一之羽巡認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感知周圍的人的情緒變化更一向是他的強項,不過沒等他開口,桌子另一側的松田陣平十分自然地問出了他想問的那個問題:“啊,就是那個跟你說戴眼鏡顯得更有親和力的人送你的吧?”
一之羽巡笑着應下來:“是啊,松田警官,你好聰明啊。”
松田陣平拍了兩下桌子,一臉不爽:“……你能不能别用那種哄狗的語氣跟我說話了!”
“有嗎?……萩原,你覺得呢?”
萩原研二認真思索:“如果小陣平是狗的話……杜賓犬?柴犬?薩摩耶?”
“哈士奇吧。”一之羽巡瞥了一眼散在桌子上的一大堆零件,意有所指:“擅長拆家。”
“喔,好有道理!但是……”
松田陣平怒:“喂!!你們兩個找打嗎?!”
原本的話題在插科打诨中被一筆帶過,午休時間結束,一之羽巡回了警察廳。
他沒去公安課,而是去了圖像情報分析室,同行的還有興緻勃勃來幫忙的萩原研二和打着哈欠習慣性跟上萩原研二腳步的松田陣平。
自從上次公交車上制服劫匪以後,搜查一課那邊跟他的關系熱絡了不少,上午目暮警官問他有個案子能不能幫忙看一眼,他手裡沒大活,閑着也是閑着,就去了一趟隔壁警視廳,也正好把每日一善的任務做了。
不算大麻煩,一眼就能看出關竅,不過還需要一些确切的資料佐證,警視廳的權限比警察廳低,最要緊的那份資料沒有存案,申請查詢權限又要走一套繁瑣流程,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弄不完了,正巧他前段時間負責藤原家族的案子時拿到過相關權限還沒過期,便讓目暮警官跟上面報備一下,他直接用自己的權限去調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