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萩原研二第一次來一之羽巡的公寓,不過這是他第一次留宿。
一之羽巡的體溫還沒完全降下去,不過據醫生所說已經沒什麼大礙,隻要今晚不升溫那就沒事,一連感歎了好幾次年輕人身體素質就是好恢複得真快。
萩原研二把果籃裡的水果一一擺進冰箱,餘光中看到一之羽巡活蹦亂跳的模樣,想起前一晚的不省人事,割裂感太重,完全判若兩人。
他有些走神,手裡的蘋果滑落,正要俯身去撈,一隻手從一旁伸出來,不偏不倚地接住了那個蘋果。
一之羽巡笑着說:“小心。”
“……手滑了。”
一之羽巡順手把蘋果塞進冰箱,“隻有一張床,不過我睡覺應該不會亂動……對了,你平常裸睡還是穿睡衣?”
萩原研二輕微宕機一秒鐘。
一之羽巡目測了一下,萩原研二比他高點,但身形不是很壯的類型,睡衣本身就比較寬松,直接穿他的沒問題。
“穿睡衣的話你自己去我衣櫃裡拿就好。”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一之羽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擡腳就往書房去,“你先洗澡吧,我一會兒再洗,換下來的衣服扔直接洗衣機裡,明早要是沒幹就穿我的……總之你随意,忍足警官找我,我去幫他看下案子。”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看着那個身影急匆匆往書房的方向去,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真的出聲阻攔。
什麼能阻止一之羽巡加班?
估計隻有另一份更重要的工作。
“倒是稍微有點兒身為病号的自覺啊……”
萩原研二打開衣櫃,提高音量:“我穿那套黑色的睡衣了?”
書房裡傳來一聲回應:“随你喜歡。”
關上衣櫃門的瞬間,他動作忽然頓了頓,看向衣櫃最裡側。
除了警服以外隻存在黑白灰三種顔色的衣櫃裡,突兀出現了一抹藍色。
那是一件藍色的外套。
一之羽巡的穿搭常年高度統一,有段時間他熱衷于用排列組合的方式跟松田陣平打賭一之羽巡今天會穿什麼,十次裡有九次能猜中,畢竟那人物欲極低,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上一次買衣服都能追溯到去年,還是因為警察廳的某個案子需要他喬裝打扮混入商業宴會,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他才特意購置了那麼一套價格不菲的禮服。
熱衷于花襯衫的萩原警官如是想:一之羽就是該多穿點不同顔色才對……
雖然穿什麼都不影響那人遠遠看着就賞心悅目就是了。
他走進浴室,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洗衣機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洗手台上的東西,撿起來後才發現那是本時尚雜志,看封面應該是超市裡附贈的。
其中幾頁被反複翻看過很多次,拿在手裡就會自然而然翻到那部分,内容無一例外都是關于發型。
萩原研二沉默幾秒,把雜志放回原處,沒追求一定要擺放得跟最開始一模一樣,畢竟無論怎樣都會被公寓的主人看出端倪。
他打開淋浴,冷水順着發絲從裸露的肩膀一路滑下,捧了把水,在臉上揉盡。
其實已經不需要更冷靜了,他的腦子已經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
戀愛後開始注重外表是很正常的事,為了戀人開始打扮自己這不算特别。
放在别人身上确實是這樣。
但那個人是一之羽巡。
一之羽巡不會接受任何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小到路上的傳單,大到高層遞來的橄榄枝,甚至于是生活中遇到的人。
正如隻有他認為自己需要這本雜志時這本雜志才會被允許進入他的生活,那麼那個始終沒有透露風聲的戀人呢,也是一之羽巡認為的自己的必選項嗎?又究竟是有多喜歡才會讓一之羽巡開始為了對方改變自己?
……
一之羽巡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他的客人正在沙發上安靜坐着,頭上搭着條毛巾,看不清神色,但能看到發絲還在滴水,落在地闆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他歉意道:“忘了告訴你吹風機在哪兒了。”
他去櫃子裡拿了吹風機回來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萩原研二剛剛沒回答。他沒多想,隻覺得萩原研二是太困了,就近把吹風機電源插上,摘掉萩原研二頭上的濕毛巾,十分自然幫忙吹起頭發。
和想象中一樣,發絲柔軟,穿過指縫時透着着點兒乖巧。
萩原研二的頭發算是中長,那給了他靈感,特意把劉海留長,略微遮住眉眼但不至于遮擋視線,用于抵消外貌上與生俱來的那份不近人情。
蘇格蘭在第二次約會中的精緻讓他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不專業,他最近研究了不少發型,還沒來得及在下一次約會裡驚喜亮相,反倒是先給蘇格蘭做了個發型來僞裝身份。
“搞定!”
一之羽巡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困了就先去睡吧。”
萩原研二站起身,他們之間存在點兒身高差,垂眸望着他,神色晦暗,一之羽巡以為萩原研二是想說些什麼,或許還是一件嚴肅的事,但萩原研二最終隻是安靜轉身地走進了卧室。
……困過頭了吧。
洗完澡回來,一之羽巡推開卧室的門,萩原研二背對着門口躺在床的裡側,他關掉最後一盞燈,輕手輕腳地躺下。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一之羽,你的戀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之羽巡知道萩原研二還沒睡,但他現在已經想睡了,高燒debuff會随着懲罰時間效果逐漸減弱但并非完全解除,他閉着眼睛說:“你好像對這個很感興趣。”
一向擅長與人談笑風生的萩原研二這次沒說什麼,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一之羽巡欣賞萩原研二的八面玲珑,但不代表他隻欣賞八面玲珑狀态下的萩原研二,無論是誰都會有想歇歇的時候。
蘇格蘭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之羽巡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異常淡然的臉,神情中的冷靜甚至隐隐壓過了那張臉本身的溫潤,變得讓人無法親近。
思索片刻,他說:“是一個對自己很苛刻的人。”
萩原研二回答得很快:“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