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陰長公主到!”内官太監厲聲響徹大殿,文武百官竊竊私語,似乎都很忌憚這位奇女子。李懿姝頭戴群花金冠,身披琉璃黃團花紋大袖衫,内着胭脂紅襦裙,鬓間東珠步搖耀眼奪目,她高視闊步踏進正殿,身後侍女四人,身前兩名帶刀侍衛為她開路,諸臣識相紛紛退至兩側讓道。
景和帝眸色一緊,“長姐有何事向朕禀明?”
“本宮面見陛下,便是大事——”李懿姝直言道:“齊州水患,百姓苦不堪言,陛下為何還不派兵前往,京中……”景和帝插話,不讓她再說下去。
“齊州水患,事關重大,朕還需與百官商議。”今日之事文武百官皆看清局勢,長公主不過是想将翊王趕出上京。劉宗正乃是長公主黨羽,他已然明白主子的意思,昂首闊步走出人群,“啟禀聖上,微臣舉薦翊王殿下前往齊州,齊州水患嚴重,京中年長的皇子少,翊王年輕氣盛,定能替君分憂。”
李懿姝得意輕笑,“劉宗正言之有理,諸位大人怎麼看?”
“不是還有太子嗎?”此時大殿中并無人說話,此言一出極為刻意,梁旭擡眸回頭,眼神恨不得殺意顯現。太子老師岑太傅疾步上前,道:,“陛下,太子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實在不宜舟車勞頓。”
霍遒見大臣為太子開解,護子心切欲為郇常陵說情,司空湛見機身形一晃擋住好友,“陛下,老臣願随翊王同去齊州治水。”郇常陵的确是極好的人選,京中确實再無人可以派去齊州。
景和帝眼神飄忽在郇常陵面上,隻見他垂眸點頭,宣旨道:“郇常陵、司空湛接旨,即日前往齊州治水。”
“臣等領旨!”郇常陵在前,司空湛緊随其後,二人雙雙跪地謝恩。
德公公瞧出陛下的疲态,急宣退朝,攙扶着景和帝回寝宮。
群臣散去,各大黨羽結伴而行。
霍遒環視四周,見無人才悄聲詢問,“清君,剛剛在大殿上為何阻攔我,若是你不攔,興許你同殿下都不必蹚這趟渾水?”
司空湛搖頭,“子勁,長公主今日這般大搖大擺闖入宣政殿,是鐵了心要常陵遠離上京,你我再如何巧舌如簧都推脫不了;”司空湛拍拍霍遒的肩膀,寬慰他,“我知道你心疼這孩子,放心吧,我替你照顧好他,有我在想必長公主不敢太放肆。”
“長公主乃是陛下胞姐,如何要這樣做。”霍遒離京多年,自然不明其中門道。
司空湛長歎不語,沉默半晌才道:“子勁,你離京多年,長公主與陛下之間理不斷,但長公主終究是陛下的長姐,你也莫要太過擔憂。”
平陰長公主李懿姝,當今聖上的長姐,先帝三女,身份何其尊榮。
早朝散去,郇常陵留在宮中陪陛下解悶,用過早膳,二人踱步至沉香亭,德公公同侍婢們一裡之外跟着他們。秋日院子裡景色蕭條,景和帝沉思自顧自往前走,皇兄不開口,郇常陵也不便說話,可他知道皇帝會過問,隻是時機未到。
“常陵,你何時得罪了長姐?”景和帝低沉的聲音傳入郇常陵耳中,明明身子虧虛嚴重,卻聲如洪鐘。他聽罷,隻得打趣道:“臣弟冤枉啊……興許是那日家宴,臣弟醉酒失态,不留神撞壞了長姐的螺钿紫檀琵琶。”
“哼,”景和帝跟着玩笑,“朕是當今天子,瞧見長姐都要繞道,你莫要招惹她,小心她派暗衛割了你的腦袋。”他聽出皇兄言語間的敲打之意,正色道:“皇兄教訓的是,臣弟查到部分長姐的私事,已撰好冊子盛到勤政樓了。”
景和帝不再他言,慢下步子兩人并肩走着。“叮鈴當啷”郇常陵腰間的香囊垂着金鈴響動,“這是何人做的,針腳如此雜亂?”
“随手得的小玩意,不是什麼貴重之物。”郇常陵盯着香囊淺笑,于旁人而言,這小玩意入不了法眼,偏于他而言,這小香囊價值千金。石榴形的粉香囊,外布織有敦煌寶相花,還用撇腳的針腳點綴幾粒紅點,阿晏說那是石榴籽,香囊兩側垂着流蘇、金鈴铛。
“陛下!”一聲凄厲的呼喊,身着青白色襦裙的侍女不顧宮人阻攔沖向景和帝,德公公眼尖識出是萬福殿的人,“陛下,昭儀、昭儀小産了,您去看看她吧!”事出突然,一行宮人擁着景和帝離開。
宓微月,昭儀身份從嫔,宮宴之上景和帝卻破例安排在身側侍奉,皇恩浩蕩惹來禍端。
宮中明令禁止安車來往,皇帝同後宮嫔妃才能乘轎,明佪跟着他慢慢走出宮。郇常陵吩咐他,“明佪,咱們先去天盛閣找司空尚書,請教治水的方法;晚些時候你去陳記買些果子送去侯府。”他扯下腰間的荷包,遞給他。
明佪乖乖領下錢,“是,殿下,還同往常那幾個樣式嗎?”自家主子點頭,随即又道:“若出了新樣式,全買了送去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