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已經溫暖起來,呼吸也平穩,想來應該是沒事了,他起身重新将火生起來。
回味着昨晚沈明月身上的草木香,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剛才怎麼吻上了她的額頭,一切是那麼自然而然,竟沒有一絲雜念。
體内升起一股溫熱,真想過去再抱一抱她的軀體。
但洞口滲進來的涼意讓他清醒起來,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若說剛才是不得已,那麼現在這想法便是龌龊。
他為自己的感到羞恥,他自認不是好色之徒,縱然身處勾欄、縱然美人在側,他總是能潔身自持,從未有過逾越之舉,怎麼今日有了這般貪念。
看着火光映照着沈明月的面龐,彎彎的柳眉下,那雙靈動的眼睛正安靜地閉着,睫毛根根分明的陰影投在瑩白透粉的肌膚上,櫻唇瓊鼻,柔兒不妖、嬌而不媚,若不開口說話,她會是個溫柔的女子。
可若她是這樣的女子,他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顧洲明白,吸引他的是她身上那股堅韌不低頭的傲氣。
一番胡思亂想,心中愧疚更甚,他知道自己不該有如此想法,這是對沈明月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他隻能安慰自己,今晚同榻而眠之舉實屬無奈,心中拿定主意,若她不記得此事,他則永不提起;若她記得,他會負責到底,娶她為妻。
娶妻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心中又開始謀劃,待得救後,要立即上書父皇,請求退婚。
他的父親有很多女人,雖然他母親在後宅有權利與威望,可隻有他聽到過母親的歎息,他此生最羨慕的便是舅父與舅母之間的伉俪情深。
他也曾暗下決心,此生若得知心之人,定不會辜負。
可沈明月她的心意如何呢?從她對他的看法和态度來看,她是讨厭他的吧!
火塘的灼烤讓他有些煩躁,幹脆走出山洞,走入那廣袤的寒野中,讓自己冷靜冷靜,北方殘夜裡的月明,光線好像被凍住一般,使整個天地染上淡淡哀傷的色彩。
他面色凝重起來,這一重山連着一重山,侍衛尋找起來一定很困難,已經兩天了,若再等不來救兵,他就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不多時,東天角上漸漸發白,一層銀紅色的光芒在浮動,太陽快要升起來了,天就要亮了。
他忽然想到,沈明月并沒有吃多少東西,醒來後肯定餓,而這裡什麼也沒有。
抱着一絲希望,顧洲去尋找那個草屋,希望能在裡面找到些炊具,憑着記憶原路返回,翻過小山坡便看到了房子的殘骸,原來昨日他們并沒有走多遠。
所幸這裡還有一些東西能用,他回到山洞燒了熱水,而沈明月還是沒有醒來,再這樣睡下去估計要出問題,于是上前叫醒她。
叫了好幾聲,沈明月才幽幽轉醒,她動了一下,隻覺周身乏力、肌肉酸痛不已,她揉着小腿肚子以緩解不适,“我這是怎麼了?”
“你……摔倒暈過去了,已經睡了一夜了。”
看樣子她一點也不記得,顧洲擔心把實情說出來她會難為情,便扯了謊。
沈明月揉揉頭,搜尋着記憶,她記得摔倒了,之後進了一個黑暗的空間,再後來就昏昏沉沉什麼也不記得了。
“起來吃些東西。”顧洲倒着一碗熱水。
沈明月看看自己的衣衫被腿掉,問道:“你幫我脫的衣服?”
她說這話倒也沒有别的意思,随便一問,這個時代的衣服裡三層外三層,隻要沒露肌膚,對她來說就不算什麼。
但是說着無心聽者有意,她身上沒什麼力氣,說話中音不足,在顧洲聽來卻是無力地诘問。
“是,衣服濕了……會着涼,”他解釋了一句,随後又快速補充道:“你若是介意……我會負責。”
沈明月擡頭看着他,眼中有些詫異,之後無奈地笑道:“呵!那你豈不是要對很多人負責?”
之後低頭繼續穿衣服,卻瞥見裝雲霄膏的罐子,竟然還沒丢。
她拾起罐子收好,繼續調侃道:“放心,即使你對我做了什麼我也不會賴着你!”
這幾戲谑的話,徹底擊潰了顧洲的熱情,在她眼中,他真真就是個纨绔浪蕩,他想解釋可又不知如何解釋,便不再說話,低頭就着熱水吃起餅子來。
沈明月見他這樣子,自知玩笑開大了,起身看着一鍋清水,“就吃這個?等着我給你弄點好吃的。”說完就要往外走。
顧洲也起身,“我去吧!你身體還沒恢複。”
“可别!估計你連稻麥都分不清楚,又怎麼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沈明月按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又補充一句:“我怕被毒死,哈哈!”
不想顧洲的身體卻抖了一下,緊緊皺起了眉頭。
沈明月才記起他為了保護他撞到了石頭上,一定是受傷了。
“我看看。”不等他同意,她便扒開了他的衣服,果然黑紫一片,“傷成這樣,怎麼不說。”
“無妨!”顧洲也去扯衣領,想把衣服整理好。
“别動!”沈明月命令的口氣讓他松了手,之她拿出雲霄膏,一點點塗抹起來。
當手指沾着清涼的藥膏觸到顧洲的肌膚時,他身軀一顫,一股莫名的酥麻感在心底流轉,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衣袍。
“疼啊?我輕點。”沈明月低頭輕輕吹氣,來緩解他的疼痛。
可溫熱的氣息和發絲無意間觸碰帶來的癢意,讓顧洲心神有些慌亂,不由得紅了臉,他用餘光偷看了一眼沈明月,但見她是那麼自然、那麼坦蕩、那麼單純,這讓他覺得自己更加龌龊。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可以了!”他重重甩下這句話,慌亂地将衣服穿好,向裡挪了挪。
沈明月見他這這副窘迫的模樣,便也收了藥膏,她本想問問這藥膏的事,也忍住了,權當沒這回事吧。
但他言辭那麼重可不行,她不滿道:“喲,還生氣了?我可是在幫你。”
“若……我對你怎麼樣了,怎麼辦。”顧洲試探着,小聲問道。
沈明月卻未回答,顧洲轉頭看時,隻見她帶着十二分的警覺,将食指豎在唇上:“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