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霂……”酒精的濃烈氣息從身旁襲來,林叙白下意識朝旁躲去。
況且已經近一年未用的名字再次被他人喚起,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長輩跟你說話,你都不站起來?”男人靠在桌子上,金絲眼鏡架在绯紅的鼻梁上,他的眉頭蹙在一起似乎是對林叙白木讷的表現很不滿意。
林叙白避免男人碰到自己的身子,倒也順着他的話站起了身,兩人間隔着一把椅子,她才得以好好觀察男人的臉。
面容在記憶中沒有對應的身份,她不知道來者何人,但他既然知曉自己一年前的名字,年紀又比較年長,看起來是她在江家日子裡結識的人。
“抱歉先生,”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視線,本該在一旁的李博文和溫霁和現在卻剛好去衛生間了,而江冉正背對着她随主桌賓客喝酒,完全不會注意到自己這邊的情況的。
林叙白的心中泛起不安,卻仍然禮貌地回應,“我的名字是‘林叙白’,不是……”
男人擺了擺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名字究竟是什麼,盛滿白酒的酒盅遞到林叙白的眼前,“不敬你叔父一杯?”
林叙白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不過是盛着冰紅茶的一杯,“我喝不了酒,以茶代酒。”
男人不罷休,順手操起了香槟杯,“我喝白酒,你喝香槟。木誠都能喝的酒,你喝不了?還是不願給我這個面子?”
“诶,叔父,阿霂身體原因确實喝不了……”程茉出面好言勸阻,卻被男人呵斥住上前的腳步。
林叙白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她沒有繼續掙執,接過男人手中的香槟杯一飲而盡。
這樣男人才稍微滿意地收斂了怒意,喝了半盅白酒,“聽說現在你是李教授Lethe-9科研組的成員之一?都一年多了吧,怎麼看起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明明就提醒過江明誠,你沒有阿冉那樣的天資,就算是勤能補拙也是白費功夫,又何必資助你!……這樣吧,叔父給你介紹工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什麼意思?
林叙白看着面前的男人滔滔不絕地發表自己的見解,卻被那人鼻腔吐出的酒氣熏得屏住了呼吸。
自己剛入腹中的酒水還冰涼着翻滾,酒精混入血液,讓她更加清醒了些。
紳士的外表下,出言不遜,簡直是玷污了那一身昂貴的西服。
林叙白暗自腹诽。
還有,什麼叔父?
看來也是江家旁系親屬之一了。
“你擅作主張改的什麼名字?……也是,淪為試驗的小白鼠怎麼還有膽量占着江氏的位置呢?”
男人喋喋不休,林叙白垂着的雙手在話語中逐漸攥緊,男人的聲音在前段時說得很響亮,有種故意在旁人面前施展長輩教訓小輩的威嚴似得,而最後一句卻壓低了聲音,用彼此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嘲弄着。
“江柏叔父,”
隔斷林叙白怒火的清冷語調從男人身後響起,江柏順着聲音将身子側轉看見江冉,“父親尋您,項目合作的事兒還沒有落定呢。”
她小幅度地彎腰做出請離的手勢,“莫要在此牽心,誤了您的時間。”
江冉的眼眸上挑又垂落,細長的睫毛随眼睑細微眨動,态度謙卑,做出小輩的尊敬,而敬詞中帶些壓迫,促使江柏不能再留步。
江柏沖着林叙白冷哼了一聲,随後收攏下垂的衣袖,像避瘟般揮動,轉身離去。
四周的悄聲議論和探究的目光從江柏離開後逐漸消散,林叙白也卸下了防備,情緒卻仍處于頂端,一時半會難以澆滅。
江冉無言地站在與林叙白一椅之隔的位置,面色平靜。
林叙白才想起曾經喝一口就變得醉醺醺的江冉,她是喝不了酒的,而今日她的酒杯沒有空過,看起來應該是喝了不少,卻全然沒有那日的醉态。
如果不是身上的酒味,她會懷疑江冉杯中的液體根本不含酒精。
江冉是沒有想過剛剛還在被示衆為難的林叙白會暗戳戳地想着自己這些。
她清冷的眉眼中細無巨細地描摹林叙白的面龐,在喧嚣中靜靜觀察着她的神情變化。
宴會廳突如的暗燈,使全體都靜了下來,聚光燈下服務人員推着蛋糕進來,主持人的聲音貫徹全場,現在該是切蛋糕時刻了。
桌上喝盡的香槟杯裡還餘留一些酒液,在昏暗與獨有的聚光燈反光下滲出慘淡的鏽色。
林叙白還在被推車和蛋糕吸引視線,手腕卻連着布料的觸感被緊緊攥住。
在衆人圍聚時,江冉正拉着她往宴會廳側門去。
“她們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