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霂還沒有車呢。”
“而且,你不想讓我送你回去嗎?”
指尖卷着清香,溫熱的觸感随發絲締結,一圈一圈在餘光中繞起又陡然放落。
林叙白怔怔地望着面前靠在桌邊,此刻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人,眉眼間随話語一呼一吸而微微颦蹙。
江冉在對她示弱。很難得,是因為李樊辛麼?
會議室間的窗簾攏了一半,昏暗的雨霧斥于視線餘光裡讓林叙白看不真切對方,但朦胧中隻覺得心魂都被那女人勾起,輕輕糾纏,稀裡糊塗地就順了她的意。
最近的江冉真的有些閑了。
坐在副駕駛,林叙白的腦袋挨着玻璃車窗,輕微的颠簸讓她随之晃動。
窗外的雨小了些,淅淅瀝瀝的雨聲讓林叙白漸漸有了困意。
她心中顯出這番話來倒也不是毫無依據的。
自從搬來,一周内她能見江冉四五次面。
今天雖然是工作日的最後一天,但下午五點半,有着工作狂稱号的江冉,居然能夠舍身坐在返程的駕駛位上,要是被程茉看見了,怎麼也得高呼一聲很是難得。
“下個月江氏藥業準備舉辦醫藥國際展覽,在江海市會展中心。”
好好的白噪音中蓦然闖入江冉清冷的嗓音,恰逢冷空調的氣息噴灑在林叙白的脖頸上,迷迷糊糊間她被驚醒,涼意漫上周身。
“嗯,”林叙白直了直腰,腦袋重新靠上玻璃窗,耳朵半壓其上,導緻自己說的話她都聽起來悶悶的,“我看到宣傳了。”
“這個月你先在實驗室裡,下個月活動期間陪我出展。”
“好——”不算走心地回應,江冉瞥了眼身畔環抱着手臂縮在一邊的林叙白,袖口的衣擺看起來濕濕的。
四月的天,沒有雨時,氣溫适宜,一旦像今日這樣,下起雨來,冷得同時卻也悶得厲害。
江冉将車中的冷空調關上,作響的聲音立刻暫停,下雨天她開不了窗,車廂内凝滞的冷空氣也開始變得有些悶熱了。
明明昨晚她還打着小鼾往自己懷裡蹭,今日睡到快正午,也不像沒有睡好的樣子,怎麼現在還這樣困?
江冉收回視線,難道是時差問題,還沒有倒過來嗎?
“他也去嗎?”
車開得飛快,江冉幾乎沒有聽到那輕如蚊吟的問話,看向林叙白時,她也保持着原樣,阖眸倒着,片刻的遲疑下,江冉還是做了回複。
“誰?”
于是又是長久的緘默,江冉也沒有追問,或是将這一個字補充完整,她一動不動地重複着加速和刹車的動作。
直到車輪駛進小區的減速帶。
“李樊辛。”
林叙白這才繼續說。
“為什麼總提他?”江冉沒有做正面回複,下坡路她開得很緩,車頭燈自主随着入庫環境昏暗而開啟,片刻地等待後,車牌登記,慢慢開入平地。
“就是問問。”
林叙白悶悶地回應着,是啊,明明是自己一口一句說着這是對方的私事,卻總是忍不住去提問,去探究,她想知道,江冉的心思。
下雨天,車庫裡的車位幾乎全滿了,林叙白望着江冉絲毫不為之所動,熟練地把控着方向盤朝深處開去。江冉是有自己的停車庫的。
“和他的事情,是幾年前就訂好了的。”
車子停泊得穩當,車燈還亮着近光,照在面前雪白的牆上,使得零零散散的刮痕格外顯著。
撤掉安全帶,江冉随身靠在椅背上,她又有點想抽煙了。
“是我在Y國的時候嗎?”林叙白問着,她半撐着身子,側着朝江冉看。
唇間呼出吸氣的氣音,江冉也将視線偏轉向副駕駛。
那小孩直愣愣地坐着,清秀的眉峰微垂,眼睛裡總感覺濕漉漉的,聲音依舊平靜,像是山間的清泉,很輕盈。
“嗯。”江冉的心軟了下來,很想去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可她還是沒能這麼做,“在你走後的第二年——蘇漫的父親去世了。”
“什麼?”聲音裡帶些不可置信,盡管林叙白和蘇漫的關系比不上程茉,但蘇漫的事迹她還是有所聽聞的。
“隻是可憐了她的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江冉點了點頭,從兜中掏出香煙和火機,含在嘴裡的聲音有些迷糊,但也算聽得清,“蘇漫的父親是江氏的要員,他的葬禮是江明誠讓我來操辦的。”
“直到下葬的那天,蘇漫的母親都沒有能來見最後一面。”火光映在江冉的鼻間,林叙白看着她的眸裡閃爍的星火。
“就像程茉當年那樣。”林叙白接了一嘴。
“更糟糕,”江冉無奈地笑了笑,“畢竟莫允臻還是來了,而蘇漫的母親可是沒見過人影。”
“從辦完蘇父的白事之後,江明誠就緊跟着随了我和李樊辛的聯姻,那時候的李樊辛是江海市新聞社的社長,市内大小新聞,從他這裡過審。”
江冉抽的煙似乎是含爆珠的,薄荷的香氣隐隐約約從呼吸間湧到了林叙白的鼻腔,她多嗅了嗅,卻将煙味兒也一起嗅進去了。
“咳咳……”
她想喝點水壓一壓咳嗽,卻沒想到更加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