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站在林潇然身側，扶住她纖細的肩膀。“林姐，咱們先去另一個屋子…先休息一下……”她看着林潇然的臉，發現她一直失神看着地面，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微微有了些表情。小劉不敢多耽擱，把她扶到隔壁房間，讓她坐在沙發上。

林潇然坐在沙發上，耳邊還是剛才經紀人摔杯子的聲音，隔着薄薄的牆壁，她還能聽到另一側傳來的電話聲。

小劉發現林潇然身上的衣服還濕着，發絲上還有些水滴。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林潇然身上。“林姐，你身上衣服太濕了，先穿我的……”

“嗯……”林潇然把衣服往上拽拽，還是覺得身上一陣一陣的發冷，頭疼得快要炸開。指尖沒法用力抓住衣角，隻能一遍遍通過摩擦把衣服蹭上去。

“我幫你，林姐，你快好好休息……”她伸過手，幫林潇然整理衣服，發現她裡面還套着那件濕漉漉的外套，“林姐，外套要不要先脫下來……”

林潇然想到了胳膊上難堪的牙印，她把左手藏到了後面，輕輕搖頭。她把身子往裡縮，盡可能讓自己暖和起來。身上磕到的地方正散發着疼痛，右手手腕已經完全沒辦法彎曲了，隻能直挺挺地放在身側。

“林姐，我去給你接杯熱水。”看到林潇然這副模樣，小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讓林潇然好起來，隻能盡自己所能去讓她舒服一點。

小劉臨走前拿起沙發上的一個靠枕，扶着林潇然直起身，然後塞進背與沙發的縫隙中，讓她能舒服一些。她走的時候還不忘輕輕關上門，不讓林潇然被吵到。

此時坐在沙發上的，比起人來說更像是斷了線的木偶。林潇然隻能呆呆地看着天花闆，昏暗灰色的房間，隻有雨水拍在玻璃上的聲音。

委屈感襲上心頭，她咬緊牙關，把眼淚硬生生地憋回去。左手抓緊自己的肩頭，把衣服攥進手心，連帶着裡面的皮膚。

“為什麼會這樣…都是我的錯……”她要是最開始不去參加這檔節目，不去回複紀如瑄的任何問題，是不是就不會這樣？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問題，因為她的大腦在發熱，上面的每一根血管都在随着心跳而發痛。

“林姐…水我給你倒好了……”在她想着問題的時候，小劉走進來，把水杯輕輕放在她的面前。

林潇然用左手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流順着咽喉滑下，刀割的感覺傳遞過來。她昂起頭，把一杯水全部喝下。

“林姐！我…我再去接……”

“别接水了！”佟姐從外面走進來，喝住小劉，她用手指揉着眉心，眼睛盯着林潇然。但是看到她現在弱不禁風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剛才說的太過分了。

“林潇然，制片方一會兒還要過來，你準備準備……”她走到林潇然的面前，輕輕拍拍林潇然的肩膀。“有在聽我說話嗎？”

“好的佟姐…咳咳…我…我一會兒好好表現……”好好表現這四個字，又勾起她的回憶，在最後一場節目沒開始的時候，佟姐也是對她說的好好表現。

本是一句鼓勵的話，最後卻一語成谶。

“我跟紀如瑄的經紀人通過電話了，對方願意配合公關。”佟姐把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展示給林潇然，上面的通話時長隻有短短的五分鐘多一點。“你惹出這麼大的事，對面還願意配合公關……”

“你就知足吧！”沈念把煙狠狠地按滅在煙灰缸裡，拿起打火機指着紀如瑄。“你要怎麼了？你要瘋嗎？你跟她的身份你自己不知道？”

沈念抓撓着自己的頭發，短發讓她用手撥亂，又撥弄回來，“你鬧出這麼大個事，沒想過她咋辦？”紀如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任由沈念發洩自己的脾氣。

沈念看她這幅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用煙灰缸在桌上敲着。這才讓她把頭擡起來，回看着沈念。“我不知道那裡有個東西會絆倒我。”

她說完這句話，沈念的面部表情又開始變得扭曲，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嘴裡把字吐出來又咽回去，過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句。“你何必呢？不愛就是不愛了，你這樣是為了給誰看，為了立純情人設嗎？”

“她要是真的不愛我，還會答應我的請求嗎？”這一句話又把沈念噎回去了，氣得她啞口無言。隻能用力閉上眼，狠狠地跺了幾下腳。

“不說這件事，就目前這個情況，姑奶奶，你能把她逼上絕路。”沈念又點燃一根香煙，走到窗戶邊，猛吸一大口。

紀如瑄又垂下頭，身上的外套早就搭在了沙發的扶手上，黑色的發絲披散在肩頭，眼眸低垂。“我其他的事情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這件事。”

紀如瑄站起身，把煙灰缸從桌上拿起來，走到沈念面前，“就在這一件事上栽了跟頭……”她用一隻手舉起煙灰缸，遞到沈念臉前。

沈念一看她的動作，就知道這是有求于她了。紀如瑄求她辦事從來不會在嘴上說，隻會用動作表達，感覺她的嘴裡每個字都特别值錢一樣。

“行行行……你就當我欠你的！你千萬千萬，别再多說一句話了，知道嗎？”沈念把煙夾住，撣了撣煙灰，不耐煩地說道。“我說你，你是不是從來不求人？就你從小到大都是靠動作表示的？”

“也許吧。”紀如瑄把煙灰缸放在窗台上，手指輕撫着缸體邊緣，光滑的感覺從指尖傳來。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實沒求過别人，除了林潇然。幾次見面，每次都是從喜悅走向悲傷，以痛苦作為謝幕詞。

紀如瑄就是林潇然痛苦的來源，少了她，就會少去很多麻煩的事情。

林潇然手指用力摳着右手的指甲，心裡不斷想着紀如瑄的臉。每一次見面，每一次，都會給她帶來痛苦。

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說見面了。林潇然這樣想着，摳着指甲的手更加用力，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罵自己。

為什麼這麼蠢，這麼管不住自己，難道她說要見面，就必須去嗎？為什麼這麼縱容她呢？自己準備好的計劃，如今全都失敗了，伴随着大雨，一同被沖進下水道。

她點開自己的手機，在熱搜詞條上找自己的名字。刺眼的大字上，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