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路鼓起臉答道:“六眼隻是個信号接收器,所謂的什麼都能看見,就是字面意義上的什麼都能看見。”
“但我又不是什麼冷冰冰的機械,收到數據之後就可以直接換成編碼,隻要我有在思考,通過六眼得出的結論就會受到我情感的影響。”五條悟努力擺出嚴肅的樣子,可惜整個人卻越來越紅,“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差點以為傑真的在讨厭我,也是因為這樣。”
“沒辦法,因為是傑,所以完全做不到真正理性的思考。”
诶?
夏油傑愣了愣神,從脖子到耳垂竟然也慢慢變紅了。
雖然夏油傑很清楚五條悟的個性,也知道五條悟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可誰讓他自己的心思不夠單純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夏油傑隻覺得心髒正在撲通撲通地跳着。
于是,便利店的角落裡,爛熟的西紅柿由一顆變成了兩顆。
啊,不。
倒也不能這麼說。
看見夏油傑整個人紅透了的樣子,五條悟臉上的溫度反而降回了正常的樣子。他甚至還伸出手捧起夏油傑的臉頰,自己的臉上挂起張揚的笑容:“結果呢,傑真的是一點都舍不得嫌棄我——說謊的樣子太明顯啦!”
這話聽得夏油傑額角青筋跳動,不爽地拍開五條悟的手:“悟,可别太自戀了。”
“切。”五條悟不以為然地哼了幾聲,“什麼都沒有、隻會說假話的家夥才叫自戀,但事實就是傑超級喜歡我,所以才不是自戀,是自信!自信!”
夏油傑看似笑眯眯,實則捏着五條悟腕肘的手指分外用力:“呵呵,小心自信過頭變自負哦,悟。”
“傑,你真的是咒靈操使嗎?”五條悟意有所指,目光轉向已經變紅的手腕。
夏油傑忍不住地沖他丢了個白眼,終于體會到其他人面對五條悟時那種無奈、煩躁,氣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郁悶。
“無論如何,主動讓詛咒纏上自己,這個行為實在是有些過火,作為懲罰,悟要自己寫這次的任務報告。”夏油傑一錘定音,用便利店的塑料小叉子叉了一小塊芒果送進口中。反季節水果的獨特風味,混雜着些許苦澀滑過他的食道。
“我們又不是沒有辦法祓除這隻咒靈,以身試險,實在沒有必要。”
可惜,盡管這句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但五條悟并不是那種會被一兩句正論與寬慰哄騙的家夥。他顯然對此嗤之以鼻,卻沒有大咧咧地嘲諷,也并未直接說着不同意的話,隻是用一種任誰聽都是陰陽怪氣的語調回應:“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肯定沒有人會因為某些無辜卷入的存在而傷害自己,一定不會有人為了不讓普通人受傷,就一邊說着要保護弱者,一邊匆匆地處理事情,然後險些沒等到硝子的後勤——”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這種笨蛋存在吧,傑?”五條悟挑眉。
這家夥什麼時候學會說酸裡酸氣的怪話了?夏油傑倒是沒有特别窘迫的意思,隻是有些微妙的無語感。畢竟,單看外表,闊腿褲、怪劉海、丸子頭,夏油傑被當做不良少年次數也不算少,比這糟糕得多的話自然也聽了許多次。比起對五條悟話中意思的不滿,他的心态更像是看見自家單純孩子學壞了的氣惱家長。
然而,還沒等夏油傑整理好自己古怪的心情,他就又被五條悟用一句話捶回了原狀。
“可是還是最生氣傑自己冒險了,可是還是最擔心傑受傷了。”五條悟撇撇嘴,“好遜哦,我,完全被傑拿捏了嘛。”
夏油傑胸膛裡那顆酸澀的糖果氣球被紮破了口,“嗖”地飛到天邊,消失不見。
三天後。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悟,真的很善解人意啊。”夏油傑感慨道。
“……”家入硝子遲疑地擡起頭,“你認真的?”
他們正站在高專西邊的牆角,艱難躲避烏鴉的巡查——家入硝子的第二十一次戒煙行動失敗,并在破戒時不幸點燃了夜蛾正道的被子,夜蛾老師高薪聘請冥小姐追查“畏罪潛逃”的犯人。
至于夏油傑?
夏油傑并不抽煙。
他不是點火的犯人。
但他是提供打火機的家夥。
這就是他們二人會站在這個小角落的原因。
但話題是怎麼偏移成五條悟善解人意的呢?家入硝子陷入了沉思。她看了看滿臉“吾家有子初長成”的夏油傑,低頭看看地面,又看看夏油傑,又看看地面。終于,家入硝子神色複雜地說:“夏油,大腦認知出了問題,我治不好的。”
夏油傑眨眨眼,笑得很無辜的樣子:“我可是發自内心這樣認為的。”
家入硝子凝視着自己這位男同期,片刻後,她點了點頭:“也對,你們兩個可是一丘之貉。”
“這是貶義詞哦,硝子。”夏油傑好心指出。
家入硝子冷冷一笑:“我知道。”
這句話的意思過于直白,夏油傑迎着唯一女同期的微妙到他不想理解的目光,聳肩轉身,走向林道:“好吧好吧,小貉一号要去吸引烏鴉使者的注意了,女巫小姐快讓小貉二号搗亂登場吧。”
冥小姐的式神們已經注意到了西邊的這個小角落,“罪行”較輕的犯人先生決定舍身救同伴。
而在目送夏油傑的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後,家入硝子打開了手機,裡面是一條未讀短訊。
【五條】:不愧是硝子,居然想到用夜蛾拉住傑:)
家入硝子的手指在鍵盤上按動:不告訴他沒關系嗎?
短暫的沉默後,手機傳來“叮”的兩聲提醒。
【五條】:生病了?
【五條】:即使是醫生,也不能諱疾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