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虛弱的李秀紅失望地閉上了眼睛,一個瘦弱的男人跪在床邊懇求道:“秀紅,留下這個孩子吧……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産婆神色為難,欲言又止。
李秀紅再睜開眼,擺了擺手,“不能壞了規矩,走吧。”
産婆小心地問道:“你要看看他嗎?”
李秀紅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了也沒用,徒增傷心罷了。隻可憐我這一年辛苦,也怪他命不好投錯了男胎。”
掌櫃夫跪坐在床邊小聲地抽泣,沒有李秀紅的允許他也不敢再看那個嬰兒。
很快,三娘開了小門引産婆離開。
夜幕中,瞿離發現那産婆似乎拎着一個來時沒有的籃子,看樣子還是往嗣母殿的方向去。
瞿離仰躺在屋脊上,随手掐訣幻出一隻小黑鳥跟上了産婆,她果然到了嗣母殿。
産婆小心地在嗣母殿後院的偏門敲了幾聲,很快就有人打開門引她進去。
正當小黑鳥也要跟着飛過去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扼殺了它,屋脊上的瞿離猛地睜開迅速扯下一根發絲掐訣扔出。
被抛棄的墨發在空中瞬間被侵蝕消失,瞿離心有餘悸坐起身看向嗣母殿的方向。
好恐怖的法術,要不是他反應快李代桃僵,那術法會順着追蹤術反噬到他身上,嗣母殿裡究竟有什麼東西?
月光慷慨地揮灑在梨城的每一個角落,月光下屋檐挂着的銅鈴泛着動人的光澤,偶而傳出幾聲輕響。
奚芙躺在床上睡覺,神色卻十分不安。
悠揚的鈴聲輕響,奚芙來到一個小院子裡,院子有一棵梨花樹。梨花正在花期,滿樹潔白,馥郁的香味彌漫整個院子。
樹下似乎有一個穿着麻衣的女子正在費力地漿洗衣物,她似乎還懷着孕。
奚芙上前想看清她的臉,杏眼瓊鼻,是個美人卻讓人覺得眼熟。
奚芙再定睛一看,這女子容顔憔悴,卻分明是自己的樣子!
奚芙吃力地扶着肚子起身,将漿洗好的衣物晾曬在院子的竹竿上。肚子裡有什麼在蠕動,奚芙卻摸着肚子溫柔地笑了笑。
周圍不知何時彌漫起了大霧,梨花的香味愈發濃郁。
奚芙跪在地上被什麼人斥責,一個茶杯砸在她的頭上,滾燙的茶水混合着血液一起從她的臉上滑落。
奚芙又在幹活,她在舂米,隻覺得渾身酸痛、疲憊不堪,像要散架了一般。
美麗而憔悴的女人如一尊塑像般坐在一個小屋子裡,桌上擺着豐盛的飯菜。
桌子正對着窗外,可以看見微風吹過,梨花紛紛如雪落。
奚芙看着眼前的佳肴卻沒有半分食欲,肚子又在蠕動。
她勉強自己喝了半碗雞湯又馬上反胃地吐了起來,好像要将五髒六腑全嘔出來才肯罷休。
白霧更濃了,奚芙的耳邊響起聽不真切的咒罵聲,她被灌下了什麼東西。
突然小腹劇痛,一根大棒子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肚子上。
奚芙無力地嗚咽着,冷汗直流,一下一下又一下,棍棒悶響和女人的哀嚎交織在一起,像要刺穿耳朵。
周圍彌漫起一股血腥味,随後梨花香味更加濃郁,濃郁到簡直讓人無法呼吸。
奚芙突然覺得喘不上氣,喉嚨火一般地灼燒了起來。
“芙兒,芙兒,你怎麼了?”
奚芙渾身顫栗着在奚荷的搖晃與呼喊聲中醒來,渾身都被汗濕透了。
窗外初升的陽光照耀進屋子裡,奚荷擔憂地搖晃着她,奚芙好像魂遊天外一般沒有應答,隻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陽光。
奚荷扶着她的頭,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聲音帶着靈力傳進她的耳朵裡,“醒過來,芙兒,醒過來……”
奚芙猛地回神,看着奚荷清澈溫柔的眼睛拿手捂住了臉。
奚荷松了口氣,道:“芙兒,你可吓壞我了,你是做了什麼噩夢吓成這樣。”
奚芙努力調整自己氣息,放下手,一臉害怕卻又透着幾分疑惑。
‘‘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可眼下卻記不起夢中發生了什麼。’’
奚荷安撫地摟住她,道:“沒事,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不過,你最近似乎總是做噩夢?”
奚芙困擾地扶住額頭,“大概是這梨城太過古怪,我心中憂慮。再者我睡不慣這兒吧……”
奚荷一臉憂慮地看着她,“你試着把佩劍放在枕下,這樣興許就不會夢魇了。”
她有些憔悴地點點頭,屋檐下的銅鈴輕響,奚芙透過窗子看向外面。
“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收拾一下該上早課了。”
奚荷點點頭,扶着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