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
平躺在床上的男生猛一蹬腿,額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滾落,孟钊手上的紙巾已經盡數濕透了。
“沒事了沒事了,小頌你睜開眼看看,在家呢。”
閣頌身上的被子在掙紮間已經盡數滾在地上,原本在客廳守着的男人聽見動靜進來,緊着眉頭把被子拾起來扔在床尾的沙發上。
“哄什麼哄,讓他長點記性。”
這聲音很是熟悉,閣頌迷瞪瞪睜開眼,就見徐鬓秋站在床邊,面色不善,閣頌又是一抖,這場面還不如讓他沉在海底呢。
“醒了?我這裡不是酒店,醒了就回你的十九區吧。”
閣頌臉蛋僵着陷在枕頭裡,聽明白他的意思臉噌的一下就紅了,看了一眼旁邊的孟钊,也是被說得一臉菜色。
哼哧半響,孟钊讪讪開口:“這不是小頌怕我一個人進去擔心嗎,再說這不是全須全尾回來了嗎,不至于發這麼大脾氣吧。”
說着往徐鬓秋臉上看了一眼,隻見對方臉色絲毫沒有好轉,依舊是嘴唇繃直成一條線,眼神冷冷看着床上的閣頌。
閣頌眼一閉一睜,從孟钊的三言兩語中大概了解了現在進行的是何種劇情,也開始小聲狡辯:“沒想到這次十九區的陰世界這麼兇險,不過孟钊哥一路照顧我,也沒受多大傷。”
徐鬓秋想聽的不是這個,但眼前兩人都把他當傻子,一門心思把話題轉移到别的地方,他隻能捅破窗戶紙。
“閣頌,上次十九區的傳送石你沒有還回去吧。”
閣頌聞言身子一僵,小幅度往孟钊身邊挪了挪,對危險的直覺讓他知道如果再撒謊可能會釀成難以承受的後果。
這樣仰躺着看徐鬓秋不僅模糊,還讓他一陣眼前發暈,閣頌撐着床坐起來,邊找自己的眼鏡邊點頭,剛動作完,徐鬓秋直接怒極反笑。
“閣頌,你真是太有出息了。”
卧室裡寂靜片刻,徐鬓秋對孟钊下了逐客令,孟钊剛挪屁股,閣頌也下床找鞋,徐鬓秋就站在旁邊,他愣是沒敢擡頭往那邊看上一眼,低着頭在那不大的地上視線來回晃蕩。
不知晃蕩了多久,客廳傳來一聲關門聲,閣頌眼前一白,是徐鬓秋給他踢過來了一雙拖鞋。
徐鬓秋腳上穿着和他一樣款式的涼拖,那是上次閣頌在這裡留宿的時候他點外賣送來的。
“謝謝。”
徐鬓秋低着腦袋看閣頌,對方露出的後頸和側臉上都紅了一片,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理。
整個房子隻剩下兩人,徐鬓秋等他穿好鞋子才開口:“打算去哪啊?”
尾音輕快,好似真的隻是随口一問,但閣頌卻猛地頓住腳步,嗫嚅片刻解釋道:“找鞋,我就請了一晚上的假。”
徐鬓秋聲音戲谑:“淩晨兩點回學校,是等誰給你開門啊?”
他這麼一說,閣頌才意識到卧室裡是亮着燈的,他飛速往徐鬓秋那邊掃了一眼,視線收回得太快了,沒看清他的表情,身上的睡衣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閣頌又不說話了,在徐鬓秋跟前裝死。
他不知道,在徐鬓秋面前裝死基本跟真死沒區别,一次管夠,徐鬓秋會直接把他當成空氣無視掉。
閣頌沉默着站着,徐鬓秋已經轉身進了浴室,十分鐘過後裹着一身水汽出來了,一個眼神沒給閣頌,繞過他上了床。
閣頌看見一雙修長的手進入視野,把床頭櫃上的平闆拿走了,不過幾秒,安靜的卧室裡傳來動畫音。
閣頌直挺挺站着,又過了兩秒,徐鬓秋開口了:“客廳門沒鎖,睡一覺起來你想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走,走之前把手杖放下。”
他語氣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閣頌隻覺心頭被一雙大手緊緊攫住,心髒跳動的頻率快得不正常,足足過了幾秒,他才唇齒發澀道:“鬓秋哥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
動畫音還在繼續,徐鬓秋的聲音很沉,壓在心頭,卻又忽遠忽近,很不真切。
“說說你為什麼要和孟钊一起進陰世界,憑你的膽量,他是給你什麼好處了?”
這一晚上徐鬓秋還沒如此平靜地開過口,閣頌眼眶裡包着兩包淚轉身看他,視野一片模糊,幹脆交代:“是和表哥有關的事,隻要我幫孟钊哥這一次他就會告訴我那個……”
他話音漸小,徐鬓秋打眼一看,看他正手忙腳亂擦眼淚,還側着身,極不情願被他看見。
徐鬓秋皺着眉頭把平闆放下了,自從閣頌在這裡住過一次後,他為了不再發生之前那種尴尬場面,衣櫃裡都是放着兩床被子,剛才閣頌蓋的那一床掉地上髒了,現在又隻剩這一個了。
徐鬓秋看他幹站半天可憐,伸過來胳膊拉他坐下,聲音明顯輕柔起來了:“多大點事兒,你問你表哥的事不如來問我,孟钊和他才有多大的關系,說這話不怕閃了舌頭。”
他稀裡糊塗地給閣頌手裡塞了一把紙,叫他擦擦不許哭了,閣頌便不出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