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閣頌腳步頓住，趙承業半是疑惑地诶了聲。

剛才手電筒燈光一晃而過，趙承業并未看見那雙眼睛，讓他驚疑不定的是閣頌身上憑空升騰出的違和感。

“閣頌，你……”

他隻來得吐出兩個字，小佳已經驚叫出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女生的嗓音又尖又細，點漆般的眼睛一錯不錯凝在閣頌身上，就像是隻要一個沒看見他就會變成什麼怪物似的。

趙承業勉力維持風度，一手把小佳輕輕推到身後。

“閣頌，你慢慢地過來。”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讓閣頌自心底騰地竄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黑咕隆咚的夜晚，你的同伴滿臉緊張地盯着你的身後，這種未知的恐懼簡直叫人抓狂，閣頌甚至連吞咽口水都做不到。

短短兩步距離，閣頌是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唯恐再從這兩人的臉上看出什麼意料之外的表情。

三人都是屏息凝神，直到閣頌徹底和他們站在一起，趙承業和他幾乎要鼻尖相觸，直到小佳伸手輕輕拉了下趙承業的衣角，這人才脫力一般垮下了肩膀，大口喘氣。

沒了趙承業的遮擋，小佳清楚看見了閣頌慘白的臉色，她手指痙攣，十指緊緊攥了一把，看着閣頌問：“剛才你感覺到了嗎？”

閣頌一直是背對着身後的樹林，他把剛才看到的那雙眼睛咽在肚中，輕輕朝他們搖搖頭。

“沒有，你們剛才是看見什麼了？”說着還朝後張望。

趙承業注意到他的動作，一手狠搓了把臉，一手拽着閣頌的褲子站起來。

“先别管那個了，媽的咱們得趕緊趕路了，别一會兒又碰見這些玄乎東西。”

依舊是趙承業打頭陣，這人終于顯露出了靠譜的一面，帶着他們沿着石闆路一路向上。

路上閣頌還是心存疑惑，緊追上他們倆。小佳看起來比趙承業好說話的多，閣頌叫了她一聲，女生低垂着腦袋側身問他怎麼了。

這兩人現在都有意避開他的眼睛，或者說，是因為閣頌在他們身後他們才不敢看他，就像是身後綴着美杜莎一樣，看一眼就會死。

閣頌在心裡兀自開解自己，但毫無疑問心裡的緊張完全沒有消散，相反的喉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舌根直顫快要壓不住吐了。

“剛才你們看見什麼了？”

今天要是沒在他們嘴裡問出個所以然來，閣頌怕是要生生被自己吓死。

他腦子裡沒少存各種恐怖盤裡的高能場面，加上他自己天馬行空的創造力，強強聯合，想象中的東西可能比這兩人看見的還來的精彩。

剛說完這句話，小佳單薄的背影狠抖了一記。

閣頌緊緊盯着他，見她好歹沒閉口不談，隻是聲音很小。

“剛才，剛才你的肩膀上有一張嘴，血紅的，像是要咬你。”

閣頌輕聲問：“就是一張嘴？”

這還容易接受一點，閣頌總不會被一張嘴吓破膽子。

與此同時，趙承業也停下腳步，他轉過身，前方已經隐約可見寺廟輪廓了，但他臉上卻沒有輕松多少，他一張口，閣頌就知道這是來報憂的了。

趙承業緩聲疑問：“剛才，我們看到的難道不是鼻子嗎？”

他的視線掃過小佳和閣頌，因為恐懼手上有些不知輕重，小佳已經忍不住要掙脫了。

趙承業恍然未覺，依舊對他們緊追不舍：“難道你們沒看見有人貼着閣頌用鼻子聞他嗎？”

有完沒完，閣頌小腿已經顫抖地連上樓梯都費勁了，而且小腹一陣脹過一陣，再吓就要尿了。

閣頌往上邁了一節台階，跟趙承業徹底站在了同一水平高度，這也讓他确定了對方臉上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媽的先别管這些了，前面就是山神廟了，咱們幹脆聽那個老爺子的話一條路走到黑吧。”

閣頌輕輕點頭，小佳已經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了。

趙承業拉她一把，結果小佳紋絲不動，閣頌跟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裡讀出了什麼。

女生的哭聲逐漸大了起來，還隐隐有回聲，這樣幹哭下去肯定不是辦法，趙承業連忙問她這是怎麼了。

小佳倒着氣，嗓音空的厲害，她擡起頭，兩人才看見她的眼睛位置竟是凹陷了下去。

“不能，不能去，要去找眼睛——”

零點幾秒的反應時間，趙承業直接甩手跑了，留下閣頌對着小佳幹瞪眼，他不是不想跑，隻是女生的指甲死死扣着他，已經陷在肉裡了。

“閣頌，閣頌你幫幫我，我不能沒有眼睛。”

女生的掌心還帶着溫度，盡管身上發生了什麼難以想象的靈異事件但同為人類還是讓閣頌稍放下心。

他捏着小佳的手腕，讓她順着力道上台階，也在不住問她：“該怎麼幫你？”

這次小佳的反應沒有那麼強烈，雖然仍在哭但也跟着他上台階了，步伐緩慢，聲線卻越來越平穩。

“我不僅看到了嘴巴，轉身的時候還看見了眼睛，怎麼辦閣頌，看清那隻眼睛後我就這樣了。”

“我還以為是短暫的失明，可是我摸眼睛那裡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