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是被人晃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恢複了最開始他見到的那種明媚的天色,車廂完全穩定了下來。
迷迷糊糊擡頭往外看,發現火車安安穩穩停在了一片平地上。
“下車了。”沈瀾山說完這句話就起身,背過身子又不知道在挑挑揀揀什麼東西。
曲澄看着自己的背包,旁邊放着的鋼管已經恢複成了原樣。
他有些訝異地擡頭看了一眼沈瀾山的方向,把那根鋼管塞進背包縫隙裡,然後把包背在背上。
“背着東西你走不動的,我不會因為你而浪費時間。”
平常曲澄聽見這話一定覺得對方瞧不起他,他非要和對方打一架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但是到了沈瀾山這裡,從他毫無溫度的嘴裡吐出來,曲澄不得不聽。
他依依不舍放下背包,隻握了一根鋼管在手裡,看見一旁的沈瀾山終于站起身,手上還拿着一根長繩子。
“你幹嘛?”曲澄節節後退。
他早就猜到沈瀾山這個樣子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沈瀾山見他後退也不往前走了,拿起繩子的一端用力一擲,到了曲澄腳邊,提高音量以保證曲澄能聽見。
“繩子系腰上,不然你會迷路。”曲澄看着沈瀾山和他對視兩秒,最終還是蹲下身子撿起繩子把自己纏了一個圈,打了一個結。
沈瀾山看見他打的那個結,走到曲澄身邊。
曲澄呆愣愣站在原地,沈瀾山手一勾,繩子就掉了。
曲澄盯着掉在地上的繩子。
曲澄:“……”
他就是不會打結怎麼了?!
沈瀾山撿起繩子,不經意瞥了曲澄一眼,曲澄捏緊拳頭,咬牙切齒,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他仰頭看天,任由沈瀾山把繩子又圍着自己的腰綁了一圈,低頭打了個死結。
結還挺漂亮,比明叔打的結還漂亮。
曲澄伸手扯了扯繩子的前頭,比他自己打的那個松松垮垮的結要結實多了,似乎怎麼用力扯都不會散開。
他正研究着自己身上那個結,再一擡頭的時候沈瀾山也将繩子系在了自己腰上,然後走在車廂前頭,把車廂門打開。
紛紛揚揚的沙土在車廂前揚起,腳下的沙子被陽光照耀着似乎還在閃閃發光。
沈瀾山走在前面,曲澄兩個身位之遙跟在他後面。
曲澄擡頭就能看見自己身上的那根繩子連着沈瀾山的腰,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以前他在遛小黑一樣。
腳下的沙土被太陽曬得滾燙,透過鞋子傳遞到腳底,曲澄跟着沈瀾山走了一段時間,熱得感覺自己快要化掉了。
他起初還覺得沈瀾山說他走不動的話是危言聳聽,他每擡起腳都帶起腳下的沙子,像是在負重前行。
他早就已經口幹舌燥,快步往前走了兩步到沈瀾山身邊。
“喂。”曲澄歪着頭,兩人的頭靠在一起。
“你有水嗎?”沈瀾山突然回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着就低下頭,沒有給曲澄任何回應也沒有動作。
曲澄心裡罵着沈瀾山究竟在搞什麼鬼,但又确确實實不敢再發出聲音,也一臉緊張兮兮地盯着地上看。
半天地下都沒有絲毫動靜,曲澄注意力已經松懈,長出了一口氣,抱怨沈瀾山神經質。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越來越靠近他們所在的方向,地下的沙子翻湧,一寸一寸靠近。
沈瀾山突然拽住了曲澄的衣服。
曲澄腳下猛地騰空,下意識就喊了出來。接着在他餘光能瞟見的地方,看見什麼黢黑的身影一閃而過。
沈瀾山幾乎是在魚躍出沙子的瞬間跳了起來,扯過了曲澄手中的鋼管,攥緊在手中看準了方位直挺挺紮了下去。
沒看清周圍發生了什麼,曲澄的衣領被沈瀾山松開,差點臉貼地栽下去。
好在沈瀾山還有良心,最後一刻拉住了他背上的繩結沒讓他完全伏在沙子上。
曲澄深吸一口氣,大概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沈瀾山最開始要問他會不會寫字。
他在地上站穩,終于看清了剛剛跳出來的東西。
這大概是一條魚,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身上覆蓋的鱗片閃着獨特的色彩,臉部醜陋無比,腦袋上頂了一盞燈在閃閃發光。
它頭頂被曲澄的那個鋼管整個貫穿,抽搐着流出膿綠色的血,散發出一股惡臭。
這種刺鼻的臭味透過防護服的縫隙透過來,曲澄眉頭緊皺。
他看見沈瀾山一腳踩在魚的頭上,将魚頭頂部那個會放光的東西揪下來塞進口袋,然後把曲澄的那根鋼管拔了出來,帶出一些腐肉。
曲澄一想到剛剛這魚要啃他的腿,氣得往上踹了一腳。
現在他不敢說話了,鬼知道這片沙漠上還有多少這種魚。指了指魚的方向,想問沈瀾山這是什麼。
沈瀾山把鋼管插進沙子裡,那一刻沙子就像是活了一樣爬的鋼管之上,然後又慢慢退下,留下一根嶄新的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