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抽了抽，問沈瀾山：“你……真信這個？”

沈瀾山瞥了曲澄一眼，随即轉過頭去：“不信。”

還好還好，還沒到病入膏肓的境地。

曲澄長舒一口氣。

要是許花和明叔在這裡，曲澄想，他們肯定會覺得這群人腦子有毛病。

“你不信那些教徒為什麼在你家裡？”

“他們幫助撫育了很多孩子。你剛剛看到的那些，都是來自各個區的孤兒，他們養育這些孩子長大，并且傳教。”

在聽見孤兒兩個字時曲澄忽然語塞，他慢慢地回頭看了一眼。

因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那棟房子在曲澄眼中也隻是小小一座。

他突然回想起某些美好又隐隐作痛的回憶。

“那……挺好的……”

許花看見了大概會高興。這些孩子們會讀許花寫的詩嗎？

曲澄又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包裡的詩稿。

他要完成他的使命，然後回家去。

沈瀾山帶着曲澄從小道中穿行。

到達出版社前時，出版社才剛剛開門。

曲澄躲在旁邊的一個死胡同裡，站在牆邊的死角，低下頭把自己腰包裡的稿子掏出來。

一路的奔波，就算是曲澄再注意不要把紙弄皺，它們還是無法避免的有些皺皺巴巴。

他把紙展開，努力抻平了，臨到要走進去的時候他又不敢。重新把頭縮了回去，把稿子遞給沈瀾山。

“能不能幫我送去？”他盡力用誠懇的眼神望着沈瀾山。

膽怯不是曲澄的作風，但是此時此刻他心裡七上八下。

他很怕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緻許花的稿子被人忽視。

他低頭審視自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什麼也不好。衣服不夠嶄新，顔色不夠鮮豔。他怕自己走進去，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不是主城人。

沈瀾山就站在曲澄的身邊，他的臉近在咫尺，依舊沒什麼表情。曲澄覺得他可能在觀察自己。

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麼來，他接過了曲澄手上的紙，往出版社裡走去。

曲澄找了個拐角的位置，蹲下，撥弄角落裡長出來的苔藓，直到自己的面前突然被陽影籠罩他才反應過來。

“好了？”

沈瀾山不鹹不淡地點了下頭：“得走了。”

曲澄站起身，腰包裡子彈和沈瀾山交予他的那把槍碰撞發出聲響。現在他也不再需要手槍保命，這種危險的東西還是還給沈瀾山比較好。

他低頭拔槍，沈瀾山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捂上他的嘴巴一起靠向最邊上的牆壁。

曲澄才穩住身形，就見巷子外面經過兩個全副武裝的人，他們腳步飛快，完全沒注意到曲澄和沈瀾山躲在這裡。

曲澄怔住，随即看見了他們的身影，盯着他們走過，瞬間提起來的那口氣終于松開。

他們怎麼找到這裡了？曲澄兩人在這裡停留的時間還不超過十分鐘。

他小心翼翼看着巷口，回過神來發現沈瀾山已經不在他身邊。

沈瀾山也不知道怎麼一個飛躍就跳到了牆頭。曲澄聽見背後沈瀾山壓低了嗓音喊他上來的聲音，震驚地擡頭看：“你什麼時候上去的？！”

曲澄看看光滑的牆，看了看沈瀾山，突然想起關口那堵高牆。

再高的牆也攔不住沈瀾山這種人。

沈瀾山壓低了重心朝曲澄伸出手，示意他借力蹦上來。

曲澄剛剛把手搭在沈瀾山手心裡，就聽見身後忽然冒出的腳步聲。随即就是高呵：“誰在那裡？别動，把手舉起來。”

曲澄心說不跑是傻子，沈瀾山扯着他的手把他拽到了牆上後就翻到了另一邊。

曲澄重心不穩，沒想到沈瀾山突然撒手，站在上面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沒讓自己頭朝下掉下去，學着沈瀾山的樣子跳到另一邊。

巡邏衛兵看着高牆無可奈何，在牆那頭喊了兩聲，然後分頭行動，換了方向去堵他們兩個。

曲澄站穩後就開始四處檢查自己的衣服，這裡拍拍，那裡找找，最後什麼都沒發現。

“沒有……”曲澄擡頭看了沈瀾山一眼，對上沈瀾山微蹙的眉，道：“他們肯定在他身上裝追蹤器了。”

他接着拍拍打打，揪出他帽子裡的小黑讓它一起找。

小黑不會意，對着曲澄的肩膀咬了一口。曲澄提着它的尾巴把它吊起來，然後甩到自己肩膀上。

他還沒找到身上的東西，沈瀾山突然轉身，似乎刻意打斷了曲澄的動作，催促他離開：“走了。”

曲澄看他遠去的身影跟上去，道：“要不你幫我找找，萬一有，我們的位置不就暴露了嗎？”

沈瀾山不理他，曲澄撇撇嘴。

因為突然出現的衛兵，沈瀾山提議先回家裡。曲澄不能讓沈瀾山陪他冒險，他想不出更好的計劃，隻好先回去。

但太過巧合出現的衛兵還是曲澄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念頭。

他看着沈瀾山沒注意到自己停下腳步繼續遠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