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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宵的卧房,比我想象中要整潔百倍。
除了一案一椅一榻之外,隻有一鼎香爐,做成精緻的狻猊獸模樣,吐出的是檀木冷香。煙氣袅袅,聞起來分外清爽。
這日是十五,我與梅宵早已各自焚香沐浴過了。眼下這個時辰,除了睡覺已經無事可做。
“大師兄,我……”
我不困。
但我不敢說。
鴉啼兩聲。
梅宵面目上一派和靜,絲毫瞧不出剛把别人暴打了一頓的痕迹。他無視我的欲言又止,徑自盤膝坐在椅子上。
“你睡榻上。”
梅宵說罷,閉上雙眼,視我為無物般,很快打坐入定。
12
“大師兄?”我試探般喊他,無人回應。
我兩指從袖内夾出一枚黃符,輕振手腕,将符擲往梅宵身上。
符紙在将要觸碰到梅宵衣料時,忽然被一股無形怪力扭住,之後便如煙消散。
看來梅宵不是裝的,他的确已經進入五感封閉的冥想之境了。
我放心地脫衣上榻。
翻來覆去,毫無睡意。我實在無聊,索性調了個身朝梅宵看去。
梅宵此刻銀冠玄衣,端莊如是。再細看,面上修眉鳳目,直鼻薄唇。
雖是個魔頭,竟無半點妖邪之相。又因衣冠齊整,神色淡泊,另有一派禁欲之意。
魔門這個該死的地方,赤身裸體、幕天席地野合都不是奇事。
相反,越是禁欲,越是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若新入門的弟子,都要被梅宵這個大師兄采去元陽元陰,那麼宗門上下這麼多魔修……
我忍不住開始細數各種容貌尚可的小師弟、小師妹。
一個,兩個,三個……
就這樣,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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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并不好。
孤枕寒衾,可榻間卻偏偏滿是梅宵身上的味道,将我環繞,平添一絲旖旎。我的内功還不夠深厚,難以與周遭波動的魔息對抗,很快被勾得欲念橫生,神魂不穩。
就在我竭力對抗五内頻生的绮念時,忽覺有人從身後抱住我,由輕而重,由淺而深。
我驚悚地睜開眼,察覺到後背确實抵住一片溫熱的胸膛。肩寬有力,血脈勃熱。這是男人的胸膛,并且這人也是在睡着的。
隔着厚重的衣料,猶能依稀聽得對方的心跳。
這登徒子的名字已經浮上我心頭,但我掙不開、打不過,甚至還要委于他身下。于是我更加不敢轉頭去看,隻能裝作睡了。但我的心跳節律已經紊亂,大概會将我出賣。
“宋遙。”蓦地,這個人在我耳側輕輕地喚我。
“你和人雙修過麼。”
……
這是梅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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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喚,我頓時心魔頻生。
兩個月前我金丹已毀,道心盡廢,如同凡人。如今卻又重頭修習魔門經典。依據典籍所說,這樣的修士若不能融彙前後功法,為心魔所敗,有可能會喪失靈識,淪為任人采撷的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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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魔心:宋遙……你想要。你分明很想要。
我的道心(已不存在):不。我不想。
我的廉恥心:想要,但不完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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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中并起兩指,狠狠點往自己的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