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時候長的小一點。”顧念時笑了幾聲,“你那個經紀人呢?他沒有跟來嗎?”
顧念時的熱情讓沈叙白覺得有一絲古怪,具體怪在哪裡他也說不上來,但看她四下尋找的模樣,當真是很在意這個人。
沈叙白将手機遞給她,“這是他的手機,聽到你的聲音就說肚子疼,去衛生間了。”
顧念時應景般笑了兩聲,微微一愣,“哦——?這麼巧啊?那我去找找好了,萬一出什麼事還要沈先生擔心,你和張卉聊吧。”
張卉捏着步子沖進機場大廳,被外面的雨氣澆了個透濕,擡手收傘、抓發、掃落肩頭的雨珠,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沈叙白在心中為他鼓了幾掌。
張卉,瓜子臉,大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方圓眼鏡,一副文绉绉的模樣,但普通話的确有些令人擔憂還不可恭維,不過講起英文來讓人想要洗耳恭聽。
“沈先生,你好!”張卉遞給他一把傘,“倫敦的天氣的确很反常,今早的天氣預報還是晴天,但晚上還是下雨了。”
沈叙白點兩下頭,“老天爺不高興罷了,小事。”
不能說他心大,隻是這種心态,任誰在娛樂圈中待久了都會生出一二來,沒點容得下那些譏諷的話的心量,遲早會被逼瘋的。
待沈叙白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突兀地覺得像林默緘那般趨利而生,帶些許薄情寡義甚至不是壞事。
沈叙白沉默片刻,看着落地窗的鏡面,被雨珠吹打得斑斑駁駁,無數行人的身影被融在裡面,在鏡面上寫就歪歪扭扭的字迹。
不多時,蔡卓沖到沈叙白面前,撲通一聲,獻上雙膝跪在他面前,“沈哥!救我——快——!”
沈叙白擡眼注意到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走來的顧念時,一頭黑長直被從出口鼓進的雨風掀起,唇邊銜着半根細煙,他蹙眉斂眸,“我記得……顧小姐不吸煙的吧?”
沈叙白彎着食指擡起他的下巴,微微垂眸,“是你在吸?你們……”
他看着蔡卓一對形似圓杏,末端下彎的眼睛,模樣中規中矩還要上等一些,像膩在主人身邊的犬貓兒。
顧念時站在兩人身前,彎腰反手從沈叙白手中接過蔡卓的下巴,劍眉尾部有一處斷眉,偏那處落在眉梢,顧念時一撩眉梢斷得更明顯了,“沈先生,謝謝你這些年替我照顧他。我的人如果給沈先生惹了禍,我一定會代他真誠向你道歉的。”
沈叙白在心中梳理明白兩人的關系,自然也知道了蔡卓的前老闆是誰。
他搖頭笑兩聲,“無妨,我這算是物歸原主了。還請顧小姐笑納,以後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蔡卓就先待在你那裡吧。我喜歡清淨,這麼跳脫的貓崽子跟着親近一點的人才适合管教。”
沈叙白這是扔下身段同顧念時講話,拂蠅還須忌蛋,兩人屬于一根繩上的螞蚱,雙赢雙利的道理誰都明白。
蔡卓蓦然收緊手指,脖子被顧念時勾着,他隻好将視線放的極其偏下,對顧念時露出一雙洇紅的眼皮,雙手胡亂茫然地抓取沈叙白的手,“沈哥,你不能就這樣抛棄我啊!”
他被顧念時輕柔地攏到自己懷裡,垂頭在他發絲上吻了又吻,“蔡卓,我找了你好多年,跟我回家吧。今晚請你吃一頓好的。”垂頭将鼻尖抵在他後頸深吸一口氣,嗓音沉着,“以後離那些不三不四的alpha遠一點,我不救你,等你被他們帶上床就晚了。”
沈叙白抿唇看着二人不說話,張卉對他的情況了解一二,自然知道這兩人的親昵互動隻會勾起他那些不好的回憶,開口同他搭話,“沈先生可以再等一等,那邊派來接機的人還在路上,有些堵車。”
“無妨。”沈叙白阖眼靠在座椅上靜靜聽着窸窸窣窣的雨聲,這種白噪聲配上哄鬧聲最催人入睡了。
困意襲上,沈叙白便眯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卉晃了晃他,笑盈盈看着他,“沈先生,還接你的人來了,還有阿梅莉導演也跟着來了。住所早就定下了,在倫敦遠郊的溫菲洛德莊園,那裡離市中心遠一些,但是空氣要好很多。”
沈叙白睡眼惺忪,點兩下頭跟着張卉走,“阿梅莉導演也跟我們一起住嗎?”
阿梅莉頂着一頭卷發同沈叙白握手,沈叙白喜歡她這種北美人的大方長相,行為舉止都利落大方,一點也不内斂,時刻散發着自己自知的美。
“不會,阿梅莉導演住在市中心,她和她的女兒是為了工作方便,因為維維爾出演的影視劇還沒有殺青,所以她們暫時來不了。”張卉的手指在平闆上滑動兩下,“林總那邊下令了,讓我私自接了《貴婦人》的片約,隻剩拿給你過目了,如果沒問題直接簽協議就好。”
“林總還是一向殺伐果斷,我不接是不是不能回國了?”沈叙白按了按眉心,“劇本發到我郵箱,等我看完再簽。”
張卉“哦”地應了聲,聲音壓低了一些,似是在戒備車前的兩人,“關于制片人是誰,有點事兒不得不跟你說一下。”
沈叙白氣定神閑地将手搭在自己小腹上,甚至能感受到其下跳動的脈搏,“怎麼了?制片人是誰?”
“上面标的人名是Claire,但是她是澳港人,前幾天你父親跟我們溝通過,這是你一直在英國發展的小姨。”張卉面無表情,一字一字往外蹦出來,似乎還沒有從收到這條信息的驚訝中緩過神來,“嗯,是的。親小姨,隻是一直沒有見過你,所以今天特地去莊園等着見你。”
他反轉手背看了眼時間,歎一聲氣,“應該已經等了将近三個小時了。”
沈叙白沒有說話,淡淡應了一聲。
他确實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小姨,隻知道他老子還有個弟弟,是在國内進軍内地的導演,被稱道一聲“藝術家”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