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隻有我一個。”
陸溫裴說“好”,推着沈叙白往樓上走,“這樣,你收拾收拾東西,把出租房退了,短你的錢我補給你,然後你帶着我們去你老家住,工資我照常給你開,行不行?”
阿姨心裡肯定是願意的,活少錢照常,還是在自己家,有什麼不好的?但陸溫裴平時就照顧她,工錢多給,買菜剩下的也一律歸她,阿姨嗫嚅:“不行我給你們找一家條件好的民宿?”
“不用啦,還費你心事。”陸溫裴說,“我和叙白搬進去,不會打擾你,你不用擔心房子問題。而且,我也會幫你的,我們不會嫌棄地方舊的,叙白想去住一段時間,就讓他住吧。”
阿姨松了一口氣,目光往沈叙白那邊一瞥,說,“也行,我帶你們回去。”
她家在鄉下,路兩旁一片樹影密密交錯,陰面處的牆角鋪滿青苔,房梁上的鐵絲網被綠藤纏繞。院子裡一棵香樟樹下有個樹坑,前一夜下過雨,積滿了一個小水池,在樹影下,水面上反射着淺淺波光。
樹杈上的雲雀忽然叫起,兩聲過後,沈叙白擡頭往上尋找它的身影,綠影綽綽,這裡的一切都散發着舊木頭和黴菌的氣味,中間房間的牆上挂着舊式電子表滴答作響。
三間房間的牆皮都已經掉了,阿姨讪笑,撿了間比較完好的房間讓給陸溫裴,另外一間給沈叙白,而她自己住那一間牆皮長黴的屋子。
她剛把被子等等放進房間,陸溫裴叫住她,“和我一起睡吧,屋子的牆皮都發黴了,你也沒辦法住,時間長了可能還會得肺炎。我和你擠一擠,沒關系的。”
台階旁的角落裡放着一個破口的瓷壺,淋了雨就閃閃發亮。
沈叙白還在院子裡,他擡頭盯着搖晃的樹葉發呆,淅淅瀝瀝的雨水從香樟樹朝下滴着,在礫石路積了一窪清水。
平房和鄰家的房子連在一起,鄰家的房梁要高,沈叙白瞧見房梁上蜷縮着一隻黑貓,它用綠眼睛打量着沈叙白,他也打量着那隻黑貓。
陸溫裴從裡屋出來,拍拍手上的灰,“叙白,你在幹嘛?”她擡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呀!小貓咪?”
阿姨跟着走出來,抱着被子放在院子的鐵絲上,她用硬尺敲着被子,陽光下浮起的灰塵一層層落下,她一擡頭,“豆豆,來。”
“它叫豆豆啊?”陸溫裴伸手要抱它,豆豆跳到她身邊,蹭了蹭她的手,“哎呀,真乖!”
陸溫裴抱起它,沒介意被它的爪子蹭髒的衣服,她抱着遞到沈叙白面前,“叙白,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啊?”
豆豆看着沈叙白的臉,眨過眼睛,發出“嗚——嗚——”的低吼,阿姨臉色一陰,匆匆走到他面前,“豆豆,不要這樣對小少爺。”
豆豆露出尖牙嚎了一聲,出手速度不容小觑,它蹭到阿姨手邊一咬,從陸溫裴手中掙脫又跳上房梁,弓起脊梁,用警惕的眼神向後觑他。
沈叙白垂下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讨厭了,剛擡頭張開嘴唇,陸溫裴跪在前面抱住他,“沒事的,小貓也會有煩惱,我抱着它讓它不舒服了。這不是你的錯。”
沈叙白本來沒想哭的,陸溫裴這麼一說,他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阿姨揪着手臂上的皮,從裡面擠出血液,放在水龍頭下沖幹淨了。
陸溫裴聽到水聲回頭看她,叮咛道,“要不要去醫院打疫苗?我有車,我可以帶你去。”
“不用,豆豆打過疫苗,我以前也被野貓撓過,狂犬蛋白都注射過,沒事的。”阿姨說。
阿姨的隔壁聽到豆豆叫喊,在院子裡訓它,忽然意識到什麼,沖出大門跑到阿姨門前,見到有客人在,她默不作聲地指了指,“我方便在嗎?”
阿姨向陸溫裴欠身緻意,她搖搖頭,“沒事,進來吧。”
豆豆跟在她腳邊,女主人跟阿姨寒暄,“最近過的怎麼樣?怎麼從城裡帶朋友回來?”
“還可以,這是我當保姆那家的雇主,呃,小少爺說要來鄉下住幾天。”
女主人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他,樹影擋着她半張臉,表情緩和過後,“可以呀,我家種的甜瓜熟了,你們要不要吃?”
阿姨笑着接話,“你們家種的還甜,不拿去擺攤賣,有點可惜。”
女主人嘿嘿笑,抱起豆豆,“你别跟我客氣,反正我們也吃不完。欸,小妹,過來拿着吃。”
陸溫裴知道“小妹”是在說自己,她點點頭。
沈叙白一隻默默盯着豆豆的影子,他不敢看那雙綠眼睛,總能從裡面看到邪惡的神情,似乎隻是故意要惹他生氣和難堪。
陸溫裴晃了晃沈叙白的肩膀,“叙白,要不要吃?我給你拿一個呀。”
沈叙白面無表情,抱着一種沉重的心情,“不用了,我喝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