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府長丞名叫錢多,人稱錢私府,他是個身材圓潤的胖子,臉上挂着笑卻不覺得可親,隻給人一種笑面虎的感覺。
他一聽說青洛是得了陛下的賞賜,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殷勤的拿出好幾塊顔色鮮豔質地上佳的布料出來。
“這都是今年各地剛上貢的布料,青洛娘子挑挑看,喜歡哪兩匹?”
青洛垂眸一看,這些布料有桃紅色的、粉紫色的、碧青色的、鵝黃色的……
雖然顔色有濃有淡,但基本都是年輕女子喜歡的色彩。
青洛看向錢多:“錢私府有心了,這兩匹顔色素雅,我比較喜歡。”
錢多将兩匹布料單獨放到一邊,“好嘞,青洛娘子等個兩日,這邊一将衣裳做好就讓人送到宣室殿去。”
青洛點頭:“麻煩了。”
青洛選好布料後剛踏出私府大門,迎面就被撞上了,這猛烈的力度叫相撞的兩人都倒在了地上。
“我的衣裳,怎麼辦?怎麼辦?都弄髒了!”
對面的女子穿了一身又舊又破的衣裳,倒在地上後都顧不得自己有沒有受傷,就連忙将地上的衣裳都撿起來,左胳膊上挂滿了,地上的衣裳也還沒撿完。
青洛将落在自己這邊的衣裳撿起來遞過去,王楚音趕緊将衣服接過,笑着道謝:“謝謝你!謝……青洛!”
青洛亦一臉驚喜的看向對方:“阿姐!”
沒錯,對面的女子正是青洛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兩人被貶入宮中做宮女之後,就被分開了,宮規森嚴,三年了一直不得相見。
王楚音驚喜的問:“阿洛!你怎麼來這裡了?”
青洛一邊接過王楚音手中一部分衣裳,一邊回答道:“我現在在宣室殿當差,陛下賞了我兩身新衣,我是來挑新衣的。”
王楚音高興道:“真好,不過……能在宣室殿當差,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吧!辛苦你了。”
青洛搖搖頭:“阿姐,宣室殿的人待我都很好,一點都不苦。”
王楚音并不相信,“你不必安慰我,在陛下身邊當差,動辄就是掉腦袋的事,面上看着鮮亮,實際上有多少壓力,我雖然不知,卻也想象的到,祖父當初若不是為先皇治病,也不會……。”
王楚音說着話音低的幾不可見,青洛拍了拍她的背影安慰。
“暴室的宮女還沒來嗎?再不來,今日可沒空給她登記入庫。”
私府裡傳來錢多不耐煩的聲音,王楚音一驚,連忙收拾情緒,“我先不跟你說了,待我将衣裳送進去再說。”
王楚音正要将青洛手上的衣裳拿過來,青洛卻已經往前一步:“我與你一同送進去。”
“怎麼現在才送來?”錢多先看到王楚音,責罵的話還沒出口,便又看到青洛了,“青洛娘子還沒回去呢?是有什麼落下了?”
青洛搖搖頭,“沒有落下什麼,隻是方才出門正巧遇上了我姐姐,便同她一道将衣裳送過來,隻是我這手忙腳亂的,路上不慎将幾件衣裳墜地上了,染上了些許灰塵,這……”
王楚音沒料到青洛竟然這麼說,震驚的看向她,卻見她給自己使眼色,王楚音便隻好閉口不言了。
心中卻充滿了感慨,這麼久不見,妹妹變了好多,不知經曆了什麼,曾經害羞内斂的人,如今這般機敏。
錢多知道青洛如今是入了陛下眼的人,哪裡會和她計較這幾件衣裳的事情,忙讓手下的小黃門将衣裳都接過來。
“這麼點小事,青洛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讓人好好擦一下就是了,沒什麼問題。”
“真是不好意思,給錢私府添麻煩了。”
王楚音頗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幕,錢私府什麼性格她可是最清楚不過了,以往她過來送衣物被褥時,錢私府哪裡有這麼熱情過,多是冷眼不屑,要是碰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挨罵也是有的。
等兩人出了私府,王楚音拉着青洛的手,神情忐忑不安:“錢私府怎麼?”
青洛平淡道:“阿姐,這宮裡多的是捧高踩低之人,我得陛下賞賜,他待我自然态度好。”
“是嗎?”王楚音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看着妹妹美貌的臉,“阿洛,你與我說實話,陛下待你如何,他是否有納你為妾的心思?”
“?”青洛驚訝又好笑的看向王楚音:“阿姐,你想什麼呢?陛下他一心都在政事上,哪裡有心思落在兒女情長上。”
“哦!”王楚音松了一口氣,雖然妹妹若能為陛下的女人對她,對家族都有好處,但她在後宮也待了三年了,哪裡看不出來後宮女人的凄涼和悲哀,自然不願妹妹跳入火坑。
“不說我了,說說阿姐你吧,阿姐如今是在暴室當差?”
“嗯。”
“暴室的活計如何?”
王楚音将手往袖子裡縮了縮,語氣自然道:“左不過就是織作染練這些,剛開始有些不熟悉,如今做多了,也就沒什麼了。”
青洛拉住王楚音的手,“阿姐先在暴室堅持一段時間,待我想辦法将你換到其他清閑的地方。”
“你别為阿姐費心了,好好當差。”王楚音抽回手,“不與你說了,我得回暴室了。”
王楚音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道:“若有機會,你打聽一下阿爹的消息吧,若是沒法,便算了。”
青洛保證道:“好,我會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