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為了沈崇都能做出這種事,如今為了給沈崇留個全屍,她定能被我們拿捏。你現在告訴我沈崇屍骨不見了,我還怎麼跟皇上交待?”
聽到這二人的對話,沈彌被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從未想過,人竟然可以如此地無恥,居然能想到,拿她外爺的屍骨,去威脅大長公主。
沈彌感覺自己脊背發涼,難以想象如果當時她沒有換出外爺的屍首,現在外爺還會再遭受多少侮辱。
武安帝連一個已死之人都不願放過,其人竟卑劣至此。她的外爺蹊跷地戰死,死後還要被他榨幹最後一絲利用的價值。
沈彌忍不住把牙關咬緊,雙眼早已變的血紅。
顧西北也聽見了剛剛兩人的對話,一直小心觀察着沈彌的神情。但見眼前的人面色如常,眼白卻緩緩染上血色,他知道,這人已經氣狠了。
沈彌感覺眼前徐徐蒙上一片血霧,讓她目光所及之處都染上紅暈。
她在忍,忍得快要發瘋。
忽然,她眼前被人覆上了一截薄紗,才讓眼部的刺痛好受了些。
顧西北輕輕地替沈彌系着耳後的絲帶,低聲說道:“沒事了,他們定不會如意的。”
“我沒想到武安帝這麼快就會對大長公主動手。”
“真的嗎?你當初說大長公主以功挾恩的時候,難道不是想到武安帝會對大長公主出手,才如此試探嗎?”
沈彌的指甲在此刻深深嵌入掌心,可她卻硬生生壓下了眼底的驚異,隻是垂頭不語。
果然!!
顧西北果然一直在觀察自己。
原來他已經摸透了她當時的用意。
沈彌确實是想到了,但她不能肯定。她本就是這樣的人,會用自己全部的能力去防備,去懷疑,但内心深處,總是不願以最深的惡意去揣測任何人。
所以她以那樣的方式冒犯大長公主,除了能在表面上和其撇清關系,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試探武安帝對大長公主的态度。
外爺已死,而且戰死的真相被朝廷掩蓋,不是武安帝默許那就是親自下令。
當時她隻知道大長公主和外爺關系緊密,既有救命之恩,又有共同扶持武安帝之誼。她不确定皇帝是否也會對大長公主起殺心,所以她說出以功挾恩的話,一定程度上試出了武安帝的态度。
她知道武安帝一定會喜歡這樣的說辭,因為他最喜歡膽子大的,敢為他咬人的狗。
曹安原來就是這樣的一條好狗,但他這幾年給自己找路子搭上了二皇子,摻和進争儲一事,權勢更盛從前。
本是一條好用的狗,卻認了第二個主子,這戳中了武安帝的痛點。
沈彌上位後,武安帝沒有再提過大長公主一事。她以為武安帝到底不會真要了親姑母的命,況且大長公主扶持他上位後,閉府多年,再未過問朝堂之事。
原來這樣也不行嗎?還是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安心?
十多年的陰謀布局,好似千萬根天蠶絲,此刻終撚成一根極韌極利的套頸繩,在大長公主的喉間勒出一道血痕。
這讓沈彌想到了她的外爺,即使他在武安帝登基大典之後的宮宴上自請去了邊關,遠離權力中心多年,也一樣沒躲過被人設計謀害的命運。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們做出了這樣相同的選擇。
“顧西北。”
“嗯?”
“你能不能盡快安排我和大長公主見一面。”
“好,我們一起将此事告訴她。”
後面他們聽了半天,都是這兩人在嚴刑拷問那個被抓來的男人,卻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顧西北和沈彌深知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便從來時的甬道退了出去,将機關恢複原位。
走出山洞後,透過輕紗細密的間隙,沈彌隐約可以瞧見蒙上一層血霧的林間月色。
顧西北見她這樣,就強行帶着她騎上了同一匹馬。急促掠過泥地的馬蹄聲中,隐約間夾雜着兩人的對話。
“你生氣的時候,眼睛都會這樣嗎?”
“不一定,我很少生氣。”
“怎麼弄的?”
“大夫說我愛着急,你信不信?”
“不信。”
“不信就好,我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