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謝承南親自為仇家小姐做了回苦力，便發現這人當真不一樣了。

這樣說或許有些自作多情，那變化其實是從回門開始的。

早在成婚之日，他便發覺仇清也與初見時大為不同，而這次回門後，她好像又變了。先前兩人在謝府接觸，她身上總若有若無地萦着些戾氣，像是對什麼不滿而怨怼。

現如今倒像是平淡接受了。

看着那緊閉的房門，謝承南心道，不但接受了，甚至還開竅了。

那日他堂堂永安侯府的小侯爺和其貼身護衛，為她搬了滿車的書，任是他二人皆習武，也搬了足足三趟。

謝承南本以為她說要學醫隻是在仇百濟面前裝裝樣子，那些書時候到了便會原封不動地送回仇府。

而仇清也的舉動異常怪異。除了她仍堅持要與自己和蒼邪一起同桌吃飯，剩下的時間，都将自己關在房裡，房中的燭火直至子時才熄。

他好奇是這大小姐又在整什麼幺蛾子，白日裡偷偷來看過一次。透過擡起的窗戶縫隙，他看到仇清也正以一個豪放的姿勢坐在椅凳上，之所以說豪放，是因為那凳子不單承擔了她屁股的重量，還有一隻腳。

而她面前摞着厚厚的書本，她那張小臉就埋在書叢中，隻露出半邊額角。

書本掩映，他看不清書後的人是在做什麼。

忽然她将什麼東西重重往桌上一拍，謝承南連忙隐匿身形。

卻聽到她長歎一聲“啊啊啊——好難啊！”她趴在桌上，整個人都洩了氣，口中喃喃道，“文言文也太難讀了吧。”

怪哉，她竟真的在讀書。

仇清也晨起苦讀，還因讀不懂而怅惘唏噓，這怕也能算作明州一大奇事。

自林一自重新回到謝府，便沒日沒夜地埋頭苦讀，原因之一是她答應了仇母要盡早回家看望，這些書她打算一并帶回去，順便再借些新的。而另一個原因，則是系統發布了第一個劇情任務。

系統的第一個任務其實說難不難，隻是她摸不準這一個缺德任務做完後，要扣掉多少良善值。系統那個不是人的，問它也不說。

她隻知道，離自己的危機倒計時，越來越近了。

這幾日讀了不少醫書，雖然醫書晦澀難懂，她憑借學生時代那蹩腳的古文知識，并多方參照，也能稍稍理解，還算頗有收獲。

她打算出去買些藥材，試着自己調配藥方，順便打聽些線索。

已經入夏了，天氣開始悶熱。她特意選了一個天晴有風的日子出門，既不用擔心被夏雨淋濕狼狽，又有涼風吹拂，不至于太熱。

雪芽跟在她後面，這丫頭也不常得空出來閑逛，看什麼都新鮮，所幸那些書林一也差不多讀完了，便随着她逛逛，二人在西市長街慢慢地走着。

“小姐！桂花糖糕！”

“好，給你買。”林一将幾枚銅闆遞給商販，“拿一份。”

“謝謝小姐！”雪芽笑嘻嘻地接過裹滿了桂花糖漿的米糕，疑惑道：“小姐，你不吃嗎？”

林一随口答道：“我不愛吃甜的。”

“嗯？我記得小姐和我一樣都喜歡甜食啊。”

林一心道不好，和這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逛街太過放松，一時大意了。“最近不大愛吃甜的。你也少吃些，對牙不好。”

“噢。”還好雪芽心大，不關注這些細枝末節。她見一個攤位前圍着不少姑娘，估摸着是胭脂首飾一類。便将林一拽了過去，“小姐，去看看吧，你好久沒添飾品了。”

怕再露出馬腳，林一隻得跟上。

攤主是個妙齡少女，笑吟吟地招呼着看客，她發上插滿了各色的發飾，其中有一縷編發，流光溢彩，看起來很是新穎。

那少女擡頭，目光對上林一的，豁然一亮。她常年混迹街頭販賣，對過往之人的财力身家看得很準，一眼便看出這定是富庶人家的小姐。

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親切地招呼道：“這位姐姐，買些發飾嗎？”

林一指着她發上編着的絲帶，“這是什麼？”

“姐姐好眼力，這是從南疆傳過來的琉璃絲帶，據說未婚少女用它編發入繩，心上人很快便會來求親，很靈驗的！”

确實好看，隻是，林一朝她惋惜地笑笑：“我已經成家了。”

“啊，真是看不出來呢。”少女自覺失言，這東西怕是賣不出去了，“那不如選個香囊送給夫君吧，夫人這般貌美，想必郎君也是英俊相配之人。”

那香囊看着普通，可上面懸着的挂墜看着晶瑩，不像是一般玉石。

“這是……”林一伸手摸上去，觸手微涼，很快随體溫轉熱。

“這是燒制的琉璃。”

琉璃，那不就是彩色玻璃嗎？雖是好看，謝承南怕是不會喜歡。

恐怕不論她送什麼，謝承南都不會喜歡。他那府上什麼都缺，但他本人好像不缺什麼。

林一想想還是算了，她是想要答謝他不錯，可他們二人之間，送香囊顯得太過親昵了。

“那這隻琉璃玉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