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事,哪裡好成天到處去說的?除我們三人外,就隻有我大姐曉得。”
“三姨,這事要真說奇怪,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估摸着就是那狼假死,我記得醫書上說假死的人或牲畜,在醒來後五感都會遲緩。”
“簡單來說就是,眼睛看不清,耳朵聽不見,鼻子聞味差。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它才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五叔。”
李三姨道:“原來是這樣。”
“嗯,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怪事,就這麼讓它過去罷,沒什麼好提的。”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放心不少。原來這就是假死,我還以為隻有那些修士或者魔物才能做到,沒想到連普通的狼也行。”
雲離說:“别說狼,人也有可能。您也别多想了,快些進屋罷。”
“沒事,屋裡悶,我在這兒透會氣。你回去時多留心,要不我讓你五叔送你一程罷。”
說着,她就要喊自家當家,雲離見狀,直說不用,飛快閃人。
回家之後,雲離分了福娃三片山薯幹,餘下照舊收到廚房櫃子高處,而後趕去找藤蒼。
藤蒼淺眠,早早就覺察到動靜,聽着雲離的腳步聲靠近,最後敲門入内。
“你醒啦?”雲離問。
藤蒼道:“剛醒。有事?”
雲離道:“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要是有,直接告訴我,不要藏着掖着,生病可不是開玩笑的。”
藤蒼搖頭,重複自己先前的問話。
雲離糾結地開口,将自己從五叔那兒聽來的事情說了,藤蒼聽完,問道:“你怎麼想?”
“我?我不知道。你呢?”
“你認為是假死嗎?”
雲離搖頭,“不,那隻是我用來安慰三姨的話。她膽子小,我怕她會多想。”
“那事實呢?”
“事實是,那匹狼死了,死得透透的。”雲離說,“我跟着五叔上山打過獵,分得出獵物生死,而且别忘了,我還是個大夫。這回隻能說幸虧有那場大霧在,不然根據五叔的經驗,他肯定也能确認那是頭死狼。”
藤蒼說:“你如何能确定你口中提到的五叔看到的狼就是你殺死的那頭?”
“糾正一下,不是我,是你。那頭狼是你殺的,準确點來說,是意外。”
“不管是誰,你确定它死了,但你同樣提過,山間不止那一頭狼。”
“孤狼,皮毛上有土,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來時的方向跟我挖坑的地方相近。你覺得其他的狼會一下子符合這幾個條件嗎?”
“還有一件事,五叔後來還提到那頭狼左眼角有傷,可能是掉在背簍裡的鐵蒺藜在我揮舞的時候從裡頭飛出來,傷了它。”
那天,雲離在下山前回收過鐵蒺藜,在發現出現四枚時疑惑許久,等今天聽過五叔的話,心裡才有了考量。
藤蒼道:“這不就是特征麼?你忘記了?”
“當,當時那個場面,忘記很正常罷?”
說句老實話,他到現在還不敢回想那天的畫面,但凡藤蒼沒有出現,自己最終會是什麼結果,誰都說不準。
藤蒼道:“如果你們見到的是同一匹狼,且完全确定它已經死去。那麼,這件事的确古怪。他提到的右邊林子裡有什麼?”
“沒什麼,就是有山貨和野獸,跟其他地方沒什麼差别。我猜想的是,也許它老巢就在那個位置。林見,你在想什麼?”
藤蒼沒說話,雲離也靜聲等待續言。
經過些時候,藤蒼緩神,說道:“不可能假死?”
“是的,不可能。完全死透,再過幾息就能渡忘川。”
“忘川是什麼?”藤蒼莫名對此有些感觸。
雲離說:“我爹娘提過,人畜草木,隻要有靈,死後都會進入忘川。喝過忘川一杯茶,了卻前塵事。當然,魔族進不去,沒資格。”
藤蒼:“……”
他就知道對方會趁機踩魔族一腳。
藤蒼道:“隻是猜想,你随便聽聽。”
“什麼?”
“有什麼東西喚醒了它。”
“什麼東西?”
藤蒼搖頭,“這隻是我的猜想。”
“它也不像是被什麼人養着的,再說了,能複生一匹狼,這人的修為不會太差。要是真出現這種人,結界不會毫無反應。等等……”
他與藤蒼對上眼神,異口同聲道:“對方的修為可能/或許高于結界。”
雲離倒吸一口冷氣,“為,為什麼啊?”
“不知道。無論對方是敵是友,突然出現在這裡,又做出這樣的舉動,都讓我覺得不舒服。”
“我也是。”
藤蒼冷聲道:“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期望這條線索能盡快消失。”
雲離一愣,忙檢查他的脈象,發現沒有異常,舒坦下來,說道:“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要是又把毒引出來了怎麼辦?”
“我心裡有數。”
“不,你沒有。在毒還沒有清幹淨之前,你必須得遵從醫囑,成不成?”
藤蒼迎着他希冀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
森林深處,霧中小屋。
一頭早該死去多時的狼沖着身前不遠處黑袍人俯首帖耳,倏然,它的身子徹底趴倒在地,殘留在皮毛上的氣息轉瞬即逝,連同盤旋氣息而出的藍色光蝶也停在半空。
黑袍人猛然睜眼,狠狠咬牙,旋即,那具狼屍于眨眼間化為灰燼。随後,黑袍人身影連同整個小屋一道憑空消失。
那些藍色光蝶也翩然飛遠,仿佛從未現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