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雲離詫異,“嚴格說起來,你不是隻看到她吐血的畫面嗎?但吐血并不能直接代表死亡。”
“感覺。”
雲離停嘴,對方的感覺向來準得吓人。
“那你爹呢?他當時在現場嗎?或者說,在你的記憶裡,你爹知道這件事嗎?”
藤蒼搖頭。
“他不知道還是不在意?”
“我不知道。”
見對方臉色逐漸變得難看,雲離改問他晚飯想吃什麼。
“你看着做罷。”
“你去哪裡?”
“想去看看屋後那棵桃花樹。”
雲離沒阻攔,目送他的身影遠去。想到什麼,拿過還沒收拾好的紙筆,寫了一封信,檢查幾回無誤,走出門去。
走到稍遠處,他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摸出腰間一隻手指大小的竹哨吹響,哨聲之後,一隻小白鶴從遠方振翅飛來,銜住他遞上的信飛離。
等再也瞧不見小白鶴的身影,他這才返身回去,開始準備當天的晚飯。慢慢地,村裡炊煙漸增。
伴随漫天的霞光,福娃提溜着一個小背簍,興沖沖地從外頭跑回來,邊跑邊喊,生怕有人錯過他抓到一條大魚的好消息。
“魚是條好魚,但你下午這澡也是白洗了。”
雲離無奈搖頭,催他先回屋換衣服,自己則開始處理那條大魚,作為今晚的加餐。
此地河水清澈,魚肉自然也是鮮美,簡單處理幾下,跟豆腐一塊熬成奶白濃湯,出鍋之時,鮮香撲鼻。
福娃等不及放涼,在自己的小湯碗落桌瞬間就舉着勺子舀湯入嘴,一邊直叫燙,一邊喊好喝。
“别急,留神又給嘴裡燙出大泡。這條魚是你的勞動成果,想吃多少都行。”
福娃嘻嘻笑,吃着雲離幫他剔過刺的魚肉。
“對了對了,小魚今天也抓到一條大魚,但沒有我的大。我抓的魚是最大的!”
雲離輕笑,“知道你福娃大人本事大了。”
“還有還有,我們抓魚的時候還見到去洗衣服的嬸嬸和姨姨,她們每天都有好多話說。”
“話不留在那時候說,難道還存着回去跟自家男人提嗎?”
“她們說最近來了好幾個奇怪的人,讓我們都小心點,不要跟他們走。”
雲離夾菜的手一頓,“什麼樣的人?”
藤蒼自湯碗裡擡頭,同樣目不轉睛地盯着福娃的臉。
福娃被兩人這麼一看,霎時有點莫名緊張,“忘,忘記了。等我一下,可能等一下我就想起來了,我福娃大人可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孩。”
“那你先安心吃飯罷,吃完了再慢慢想。”
“那不行,想不到我難受。”
雲離和藤蒼對望一眼,紛紛有些無奈,但他們熟悉福娃脾氣,沒再關注,顧自吃自己碗裡的飯菜。
過去好一會兒,福娃突然一聲大叫,差點吓掉雲離手裡的青菜。
“怎,怎麼了?魚刺卡着你了?張大嘴,我看看。”
“不是不是。”福娃直擺手,“我想起來了,她們說那些人會來問人。”
“問人?問什麼人?”雲離順手揩去他嘴邊粘着的飯粒,“先把嘴裡的飯吞下去再說不遲。”
福娃讪讪照做,舉着小木勺,偏頭回想自己聽到的交談。
“她們說,那些人好像是會來問村裡有多少人,幾個男的,幾個女的,男的多大,女的多大。哦,對了,還會問有沒有人打光,是打光罷?”
“打光?”雲離郁悶,“打什麼光?更夫嗎?”
福娃道:“可能是罷。我就是聽她們說了幾句,後來小魚就抓到魚,我就沒管她們了。”
“打光棍。”藤蒼說。
“對對對,就是這個!”
雲離心說,她們怎麼好在一群孩子面前大喇喇地說這種話,轉念又想,這群孩子裡頭好幾個都早早學會當家,有些東西遲早會知曉,提早一點似乎也沒什麼。
隻不過,忽然有人來打聽這個,倒是有些奇怪。
“你還有聽到别的嗎?”雲離問。
福娃停下動作思考半天,最終搖了搖頭。
“那先吃飯罷,你已經很棒了。”雲離對福娃道。
福娃咧開一個大笑臉,繼續大快朵頤。
晚飯之後,福娃當甩手掌櫃,洗完手跑去屋後找大黃玩,雲離默不作聲地收拾着碗筷,若有所思。
“你認為那些人有問題?”藤蒼往木盆裡放碗筷的時候問道。
雲離擡眼,“他們出現的時間有點微妙,而且那些問題也有點奇怪,不能不多想。”
“你覺得他們會這麼蠢?上趕着送把柄?”
“萬一他們就是這樣反其道而行之呢?别忘了,這回參與其中的可不止是魔族,還有人。人心可是這個世上最難揣摩的東西。”
藤蒼垂着眼,似在想着什麼,沒有回答。
雲離放下最後一個碟子,歎出一口氣,“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敵人早點到明處,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
“也許罷。”藤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