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信笑過,随之而來的便是困惑。
不過一隻靈獸,何以受到這樣重的傷害?
“會是你弟弟幹的嗎?”雲離問。
藤蒼道:“記憶很模糊。”
“我爺爺對它的記載不多,隻說這是種古老法陣,威力強大。一旦入陣,輕則修為全消,重則魂飛魄散。”他念着上頭的字,眉頭皺起,“真殘忍。”
“會不會因為我真的是個十惡不赦之人,才有這樣的懲罰。”
“你?”雲離打量着他,“你覺着自己能有多惡?”
“我不知道。”
雲離笑了笑,合上冊子,給兩人換上新茶,說道:“哪怕我們都傻,能被表面蒙蔽,難不成混元鼎也會?你本事再大,能大得過神農麼?”
“哪怕真的大過神農,這混元鼎是由天地間至純靈氣煉造而成。你能騙過人妖鬼神,卻騙不過天地。”
若非如此,雲離當初又怎會放心大膽地與他交好?
藤蒼聽過他的話,思索許久,不曾回話。雲離也不着急,拿過杯子喝茶,喝到一半,再度開口:“我在考慮一件事。”
藤蒼看向他。
“要不試試雙管齊下罷?”
“你打算做什麼?”
“該吃的藥還是吃,輔以混元鼎解你體内因誅仙陣造成的内傷。如何?”
藤蒼說:“聽上去你會很累。”
雲離一怔,暖笑道:“要是有效,我辛苦點又何妨?”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藤蒼道。
雲離點頭應下。
二人靜坐片刻,雲離道:“那就從明天開始罷,我得再研究研究,萬一出了什麼差池可就不好了。”
“你慢慢看,我去趟後院。”
“順道看看青鳥,要是食物和水不夠了,勞你幫着添上。”
“嗯。”
等他走後,雲離收起笑容,重新翻開爺爺那本小冊子,回到之前那一頁,看着看着,吃了一驚。
隻見那些看着有點淩亂的記載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之前他光認上頭那些字就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自然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仔細瞧這些芝麻大小,還差點跟上面的字相連的文字。
【混元鼎可解,但至少折損施救者五年壽命。】
五年壽命已令他震驚,更不提還有個至少。
誰都不知道,這個至少的上限是多少。有沒有可能,他會就這樣将性命搭上?
雲離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猶豫,生為醫者,本就是與天争命,這樣逆天而行的舉措,倘若真要折壽,他無怨無悔。
隻是,他不過一個凡人,算不到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心中難免有些顧慮。
思考許久,他提起筆,給遠方的栀婆婆寫了一封信,趁藤蒼不在,偷摸着交給青鳥送走。
返身之時,險些被一顆飛來的布球砸着,他定睛一看,就見大黃哼哧着跑過來,叼起球往回轉。
“阿離哥哥,你在幹嘛呢?在做壞事嗎?”福娃摸着大黃的腦袋,納悶發問。
雲離舒出一口氣,逐漸平複下來,說道:“你才在幹壞事,你在拆家。”
“大黃,說你呢。”福娃道。
大黃叫喚一聲,似是有點不滿這欲加之罪。
雲離正要回嘴,忽見屋外來了好幾個人,福娃也瞧見了,一拍自己的大腦門。
“壞了,不會真是來抓我的吧?”
雲離笑道:“那你老實點,直接過去讓他們帶走。”
說着,他往人群那兒走去。
“這是怎麼了?”
雲離檢查着他們擡過來的病人,熟臉,村裡守鐘的那位啞巴大叔。
擡他來的漢子你一言我一語,聽得雲離頭暈眼花。
“劉二叔,你來說罷。”
劉二叔是一行人裡最年長的,自然沒他們那樣沖動,先前一字不言,看着頗為沉穩。
他幾句話把事情道明,雲離一聽,又再觀察幾下病人,回道:“看着像是染了熱氣,一時急火攻心,先擡到陰涼處罷。”
他們照做。
雲離給他施針通穴,又囑福娃拿來藥瓶,碾成碎末,混着水給他灌進去。
不一會兒,這啞叔幽幽轉醒,緩上片刻,視線清明,看清圍在周身的臉。
他比劃幾下,問自己在哪裡,出了什麼事。
雲離道:“梁叔,你還記得我嗎?”
啞叔直點頭,還連豎大拇指,他過往有些病痛都是雲離幫着治好。
雲離輕笑,“您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難受嗎?”
啞叔指指自己的頭和心口,擺擺手。
“您這像是中暑了,雖說現在還沒到夏天,可這兩天确實熱得厲害。您别急着起來,等身子舒坦點再說。”雲離好聲好氣勸阻。
“不對吧?我記得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麼事才倒的,我那時候就在他附近。”一名青年說。
雲離問是什麼事。
那青年道:“這事還跟你有關系呢。”
“我?”
青年這麼一說,劉二叔也想起點什麼,回道:“阿離,那時候大家在聊春日慶典,提到了你們的婚事。”
“然後呢?”雲離好奇,“你們都聊了什麼?”
青年道:“還能聊什麼,東說說,西扯扯。結果這啞,梁叔不知道聽到什麼,嗝一下就昏過去了。”
他說話時還手舞足蹈,硬生生排出一場戲,大家看着,不免感到搞笑。
劉二叔笑過,對他們道:“既然老梁醒了,我們也就先回去了,地裡還有活沒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