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遷聞言,轉頭看人。
藤蒼平靜一笑,“初次見面,城主。”
“遷兒,還愣着做什麼?别忘了你的職責。”城主冷酷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裡回蕩。
宋君遷低聲道了句抱歉,豎指施法,喝道:“雲離!讓開!”
雲離還擋在藤蒼面前,連他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他梗着脖子望向眼前這對虛實師徒。
“城主,請不要傷他!如今梨丘老母等魔族叛上作亂,為禍方圓百姓,是魔尊帶領他的手下保護了我們。”
“你又是誰?”城主問。
雲離道:“我叫雲離,隻是一個小小的鄉野大夫。”
“雲離?”城主思索幾息,回道,“遷兒提過的雲大夫,栀婆婆的關門弟子?你竟在為魔尊說話?别忘了,你一家的悲劇因誰而來。”
話至此,宋君遷手裡的劍已然出鞘,劍氣襲來,直直把雲離撞開倒地。
倒地之時,他的手掌壓上一隻昏死狐狸的尾巴,把那狐狸疼醒,吱了一聲之後,發覺周遭氣氛不妙,又昏了過去。
雲離身上疼,努力挺起精神想說點什麼,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眼睜睜看着藤蒼赤手空拳對決宋君遷手中利劍,打得不可開交。
在意識越來越模糊時,他的視線偶然落在通訊儀上,影像變得朦胧模糊,但城主嘴邊那抹陰恻恻的笑容卻是鮮明。
他不及多看幾眼,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來回數十個回合,鬧得村長家中狼狽不堪後,宋君遷又捏了一個法訣,法訣飛出,藤蒼如之前那般閃避。
似乎是因着高強度集中消耗法力,這次的法訣在被避開之後并沒有沿原路返回,而是打在一個小幾上。
小幾斷了一條腿,開始向下傾斜,連帶着上頭的玉馬一起,而它們的下方,躺着已然昏死的雲離。
霎時,小幾和玉馬如同被操控般偏移,砸在雲離腳邊。
又聽一聲悶哼,藤蒼身上又多了兩道被劍氣所傷的傷口,臉色亦更加蒼白,行動也逐漸變得遲緩。
宋君遷順着真氣,再度舉起手裡的劍就要往前刺,忽地,整個人停了下來。
“遷兒,為何停手?刺下去!”
隻見那把劍劇烈顫動起來,藤蒼有所覺察,施法削去上頭大量靈氣,雙指稍加用力,從中折斷利刃。
一團白氣自斷口處飄出,于師徒二人的探究視線中彙聚成一頭白鹿。
白鹿原地蹦起,徑直飛來,左前蹄高高擡起,狠力朝下一劈,直把通訊儀劈成幾塊,而地闆卻是毫發無損。
“老匹夫!去死罷!”白鹿罵罵咧咧,“宋君遷!你也去死!”
在白鹿瘋得很起勁之前,藤蒼眼疾手快地封住宋君遷身上幾個大穴,将人弄暈。白鹿踢了個空,無比惱怒地看着藤蒼。
“宋君遷還有用,先撤。”
說着,不管白鹿同不同意,他一把将宋君遷橫在它身上,自己抱起雲離,臨走前還不忘通知昊風,讓他來處理殘局。
交代完畢,一人一鹿飛出窗外,很快無影。
*
主城内殿。
殿門大開,陸續有人被運出醫治,城主擡指撫摸臉上發紅發疼的部位,光芒過後,疼痛消退。
一名駐守的驅魔隊隊員入内,稱有急報。
“送上來!”
隊員送上手裡的傳音石,城主接下石頭的刹那,石頭忽然爆發狂笑。
城主下意識丢開,落地的石頭膨脹變大,幻化成石鹿。石鹿劇烈晃動幾下,身上漸漸現出影像。
“師父,是大師兄!”那隊員驚道。
“為師看到了。”
畫面裡,不止有他們的大師兄,更大塊的面積被一頭白鹿占據。
白鹿眨眨圓溜溜的濕潤眼睛,純真又無邪地笑着,“老匹夫,又見面了。”
隊員:“……”
前一瞬,他切實理解到了大師兄喜鹿的心思,下一瞬,差點沒被這句老匹夫嗆死。
誰能有一天,他們這位受到萬千民衆敬仰、諸多仙門中人尊敬的至高無上的師父,會被人,不對,一頭鹿喊出這麼大不敬的稱呼。
城主沒有回話,隻是一味盯着自己仍緊閉着眼睛的大弟子看。
“老匹夫,宋君遷現在就在我們手裡。救還是不救,取決于你。”
不等城主回答,畫面消失,石鹿也應聲而碎,變成一張輕飄飄的紙。
“師父,這是……”
城主皺眉,“藤蒼的傀儡術。”
“藤,藤蒼?這不是魔尊的名字嗎?那隻鹿難不成是魔族将軍鹿兮?”
城主點頭。
隊員道:“師父,他們抓走大師兄意欲何為?難道是要控制大師兄,讓他堕魔作惡?”
“遷兒的意志力沒這樣薄弱。”城主說,“傳我的命令,遣一隊人秘密查找遷兒的下落。切記,魔尊手段一向毒辣,萬萬不可與之硬碰硬。”
“弟子領命。”
待人走後,城主返身回寝殿,徑自走向疊放整齊的書架前,擡掌貼在幾本書前,無形陣法顯影解開,露出一條黑漆漆的通道。
城主踏步入内,不多時,書架自動合攏,又過去沒多久,一隻泛着淡藍色光芒的蝴蝶自書架縫隙中飛出,不過再振上兩回翅,轉瞬即逝。
*
雲離動動手指,迷瞪着睜開眼,發覺先前的全身劇痛俨然消失。
“是我們尊上治好的。”鹿兮遞給他一顆紅果,雲離搖頭沒接。
“他呢?”
“有點事先離開了。”
雲離打量周圍一圈,眼熟至極,再一想,竟是自己的房間,疑惑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