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室逃出的第二日,蕭重桦依舊早起。
他看了幾眼手上褪不去的花紋,便如往常那般喊同屋的工友起床,再跟随他們洗漱完畢一起去食堂就餐,然後到工位上組裝木械。
木械也是人類文明的成果。
而這名字能包含的東西很多,例如傀儡和看時間的時械。
但按最簡單解釋來說,隻要能被靈石啟動的,都可以叫木械。
不過木械這東西,其實本來要被埋沒的。
因為當初還在摸索學習人類文明的妖族,依舊信仰者力大磚飛,對這種複雜精緻的東西不大感興趣。
若不是當初雲州有位特殊的先生提出建議,且還得到推廣。
也是因為那位先生提出此建議,才讓木械走進妖族視野,才使得南明擁有當今最多的木械工坊。
以及讓如今的蕭重桦能混口飯吃。
蕭重桦并非南明國人,但他在家還未流浪那會,意外看過木械知識相關書籍。
就因為看過和還記得,他才有機會被坊主收留入工坊打工。
而他也珍惜這個能混口飯吃的機會,所以現在組裝木械的表現很認真。
雖然蕭重桦因為營養不良,導緻沒同齡人高,也沒眼前這個人形木械高。
但這不妨礙他工作。
他現在正拿着零件,認認真真一個又一個地組裝好,之後再按照記憶,踩着小闆凳把這拼入整體。
但他才裝好,還未查看整體,就突然恍惚走神了一下。
什麼情況?
他眨眨眼,然後沒再感覺到異常。
估計是太累了吧。
蕭重桦這麼自我解釋完畢,又準備再像恍惚之前那樣,去查看這具木械的整體情況。
可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他眼前突然失焦,表情呆滞。
而且這次不同于第一次,他沒有快速恢複過來,甚至向後倒在地上,身體無法動彈。
狼崽子表情呆滞的倒在地上,不動彈,耳邊鳴聲還不斷。
好在他還有點自我意識。
身體動不了了……
好暈,感覺整個人都在轉動……
蕭重桦這麼想着,那些察覺到動靜的工友也圍了過來。
他們把他包成個圈,全是擔心和不知所措。
“他這什麼情況?”
“我不清楚,他就是突然一下倒地上不動了。”
“不好,他瞳孔快散了,你們快去找坊主!”
工友叽叽喳喳的聲音,勉強從鳴聲裡擠入蕭重桦耳中。
瞳孔要散了……
意思是他要死了?
蕭重桦腦海中剛蹦出這句,就感覺到手被抓住。
而匆匆趕來的白發面具人,此刻跪地抓着地上狼崽子的手,嘴裡不斷說着咒語。
在場木械工坊的工人們,本來就因為狼崽子的突發情況而發懵,現如今又來了個不速之客,他們更是難以做出反應。
于是乎,他們就聽着這白發面具人不斷念咒,以及不停為地上的孩子輸送靈力。
直到不久之後,蕭重桦瞳孔重新凝聚,反應也像做噩夢那般猛地醒來。
而被從鬼門關拉回來的狼崽子,身體劇烈一顫,随之開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白發面具人則見此停止念咒。
顧賢之把蕭重桦抱起,準備離開,可是這些木械工坊的工人不準許。
工人們都警惕着,哪怕他方才救了人。
這使得顧賢之苦惱。
“我……”他想去解釋,但發覺自己不懂怎麼解釋身份。
因為他平日待在宮裡,也罕少以官員身份在城内活動,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講。
而且就算抛去身份不談,他方才也是匆匆趕過來的,路上任何向人解釋的話都沒準備好。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難以獲得這些人的信任。
畢竟前幾日發生數起孩子失蹤案,再加上他突然出現還臉戴面具,想走出眼前這圈包圍,算是難如登天。
就當顧賢之苦難之時,木械工坊的坊主,帶着一名武官出現。
“放顧大人離開。”
坊主聲音打破僵持的沉默,工人們紛紛看向門口,發現還真是本人。
但他們還有些猶豫,不過坊主身旁的武官接話繼續:“孩童失蹤案的犯人在昨日已被顧大人抓捕,他今日來此尋人為了解決口供一事,你們莫要耽擱他的時間。”
坊主已經放話,這位武官雖然沒解釋顧賢之為何戴面具,也表明了此人來意以及身份不簡單。
縱使他們為了小工友的安全着想,但他們也隻是普通百姓,耽誤大人物的事情,也會帶來無盡麻煩,甚至可能失去工作。
所以他們最後放人離開。
而見前沿出現條通路,顧賢之沒有猶豫地抱着蕭重桦離開。
蕭重桦此刻也還未閉上眼,但大腦混沌,眼皮很沉。
他看着顧賢之這頭白發,以及那張面具,不知怎的,突然蹦出昨日見到的夢中人。
随後,夢中人的身影慢慢與顧賢之重疊上。
那一刻,他隻剩想與其交談的念頭。
可他這會太過虛弱,什麼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着,然後阖眼昏厥過去。
而狼崽子這個阖眼動作,顧賢之收在眼底了。
白發人擔憂人會再出方才走鬼門關的意外,于是乎随手丢出靈力傳信,再加快腳步坐上來時的馬車,最後讓車夫快些趕回借住那名武官的家。
——
借住那名武官的府邸内,有一間屋子,安頓着所有近段時間失蹤的孩子。
其實本不該這樣粗暴安頓的,但奈何這些孩子生命流失極度嚴重,顧賢之隻能集中一起,然後畫下有束靈陣法保命。
而顧賢之這會回來,本想把也蕭重桦放進去。
但狼崽子的情況,沒有陣法内的孩子們那麼嚴重。
而他也想找到破解方法,猶豫幾息之後,他留下命令給下屬。
“阿凡,孩子們隻要有一點動靜,都要向我上報。”
“是。”
種族為赤狐的青年聽到命令,立馬回複。
而得到回應的他,沒有猶豫地轉身抱着孩子,回到自己暫住的屋中。
顧賢之先把蕭重桦安頓在自己床上,後再利用靈力去檢測命脈是否穩定。
這過程中,他又發覺了花紋。
花紋……
那些孩子身上都有這些花紋。
坐在床邊的白發人意識到這件事,他看着狼崽子手上這些複雜痕迹。
思考片刻,他輕聲說對不起,然後孩子的撸起袖子,就見到了青黑色的花紋鋪滿整條手臂。
這些孩子被拐後,就被犯人放在大型陣法内。
而那個陣法即便沒有啟動,也會一點點汲取陣内生物的生命。
隻是那個陣法即便沒有啟動,孩子們也脫離了陣法,但生命仍在慢慢流失。
是因為這些花紋嗎?
顧賢之盯着手臂思考。
時間慢慢流逝,他在這途中,發現這些花紋,其實更像一種被扭曲了的符文。
看起來像是陣法的符文。
他能嘗試解讀出來嗎?
白發人湊進去看,但發現面上面具礙事,他索性摘下。
而摘下狐狸面具後,他清秀的臉上滿是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