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年曆的新歲開始後,無論雲州内外,隻要在學府裡讀書的學子,都會有一個月的長假。
不過其中的雲曦門是個例外。
也不算例外,隻是雲曦門的弟子們雖說也有長假,但這要抛去那些準備下山除魔的弟子來講。
而也屬于雲曦門弟子的蕭重桦,情況比較特殊。
因為蕭重桦可以說是隻要不學習,全年都是假期。
不過為不負他人期望,與自己心中的渴望,蕭重桦沒選擇去專心享受假期。
也因此,到訪水雲閣的人都會問顧賢之,為什麼要對孩子那麼嚴格。
就例如今日得空,來水雲閣找師父聊天的煙清河。
坐在一樓客堂裡,煙清河見屋外的小師弟認真練劍,她不禁問道:“師父,師弟他當真是自願的?”
“阿清,就連你也覺着我是個過于嚴苛的人嗎?”顧賢之見大徒弟都不肯相信自己,十分委屈。
話落,快速回想當年經曆的大徒弟,十分肯定回答他:“當然,畢竟你當初教我武術時,就是在天未亮時,就喊我起來從山腳跑到山門來十來躺。”
“呃……”
顧賢之心虛,畢竟自己當年的确是太過于嚴格了點。
不過他現在真沒讓蕭重桦訓練,所以那份心虛很快消失不見,甚至理直氣壯:“但你師弟現在是自願練習,我不僅沒有從中作梗,甚至希望他能玩一整天!”
他當然知道學習不能落下,可他還是希望蕭重桦能多去玩耍。
而且就算不是像他話那樣玩一整天,至少也要勞逸結合。
畢竟整天練習或者學習,他自己都覺得太累。
而真抱有此想法,同時也在方才講出的他,卻并未收獲煙清河的信任。
對方不僅不信,甚至生氣地撇過頭。
“阿清,你怎不信我。”顧賢之很委屈。
“因為你方才說希望師弟能玩一整天,而在我當掌門這麼久的時間裡,你都沒對我說過跟那一樣的話。”煙清河老實講出自己生氣原因。
其實煙清河生氣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當掌門太久,導緻心中情緒得不到釋放。
但現在師父回來,她有可以包容自己撒氣的人,才忍不住發一下小脾氣。
不過除了發小脾氣之外,她也是真的羨慕蕭重桦這個師弟。
因為她曾經的目标就是加入除魔小隊。
不僅能為百姓斬除邪魔,在外出忙完之後,顧賢之還能迎接自己回家,并說辛苦了。
而且在空閑之餘,還能陪在其身邊談天說地。
可這一切是實現不了了,十幾年前她被選上成為下一任掌門,不僅要管理門内事物,還要管理經營整個雲州。
但顧賢之沒去南明之前,煙清河就隻是少了陪伴時間,還是能對這個包容關愛自己的人,撒撒嬌,發發小脾氣。
可人離開自己身邊之後,她這兩樣都失去了,隻能把情緒憋在心中,等到對方回來。
也因此,她才會羨慕蕭重桦,畢竟對方目前年紀小,還錯開了掌門選舉,身心都是自由的,可以任性調皮,可以随時傾吐真心,甚至還能收獲衆多關愛。
煙清河滿心羨慕,但她也怕自己這份情緒膨脹反噬自己,便不再盯着外面練劍的師弟,轉頭盯着手中茶杯。
她選擇低頭,就沒看到顧賢之皺眉悲傷的表情。
顧賢之悲傷是因為愧疚,畢竟他知道煙清河為什麼會當上掌門。
他這位大徒弟資質的确不錯,但在當年的選舉中,其并不是當掌門的最佳人選。
而每任掌門的選舉之事,隻是表面上是門内所有人來選,可最終決定,還是要看那四位國君。
當年那幾位國君看重他的有用,便選擇讓煙清河成為掌門,這樣好管控他。
顧賢之知道最好選擇是什麼,所以就算知道最後決定中有自己青梅的參與,他也沒去怨恨對方。
但不去怨恨的話,那他就隻剩愧疚了。
他本來對此十分愧疚,如今又聽到大徒弟說自己不關心對方,心中着急,不知所措。
顧賢之想要吐出安慰的話語,可他覺得那樣和會花言巧語的負心漢沒兩樣。
但不去安慰也像負心漢,隻是從花言巧語變成了冷漠無情。
本來就着急,結果矛盾心裡又出現,搞得他想要抓耳撓腮。
在顧賢之要準備抓頭發想辦法時,有個聲音傳來:“月長老!”
顧賢之聽見有人喊自己,他的注意力被轉走,然後循聲看向門口。
隻見原本在練劍的小徒弟,正滿臉無奈地和金發犬族的少年一塊站在門口。
“小沈,你有何事?”顧賢之瞧蕭重桦無奈樣子,暫時先放下心中的着急,變得有些好奇。
“我想和桦仔切磋,所以來問問月長老您同不同意!”沈從華回應道。
沈從華性格與蕭重桦相反,其樂意把自己情緒表現的明白,也讓顧賢之能很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期待。
這份期待過于熾熱,顧賢之都有些舍不得潑冷水。
可他又擔憂,畢竟小徒弟目前為止,才練劍十來天,與沈從華這個練了兩年的不同。
“師父,你同意吧,雖說師弟不一定能打得赢沈賢侄,但也可借此機會,來檢查他的練習成果。”在猶豫之時,煙清河開口勸他同意。
顧賢之側頭看向大徒弟,見對方認真的模樣,他又覺得現在順從可能會讓對方高興些,便同意:“行吧,不過我看小沈你沒帶自己的劍出來,而我這水雲閣也隻有重桦手上那一把劍,你還是和他一同去夜鹭峰切磋吧。”
“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和桦仔一起去夜鹭峰啦?”沈從華再度詢問,來确認顧賢之是否真同意切磋。
“去吧去吧。”顧賢之回應完後又叮囑,“但你倆待會切磋時,莫要打着打着就較真起來,受傷可不是好事。”
“好,我會注意分寸的!”
沈從華确認完畢,他道别這兩位大人,拉起身邊不大情願的朋友就跑:“謝月長老您的同意,我和桦仔就先走啦!”
顧賢之并未說話,他擺擺手,以此同意他們的離去。
兩個孩子離開,水雲閣隻剩下安靜。
這段小插曲的出現,并未讓顧賢之徹底忘記方才的事情,所以他重回着急心态。
不過他還未開口,大徒弟就先問自己:“師父不去看看小師弟嗎?”
“你方才的問題,我還沒解決呢……”他講出來後覺着丢臉,便伸手撓撓後脖頸,試圖緩解心中的尴尬。
煙清河并不是無理取鬧之人,而她聽師父這麼說,無奈笑道:“真是的,明明師父你自己喜歡逗人,結果輪到自己時,還跟正常人一樣,會着急,會不知所措。”
此話一出,顧賢之更害羞尴尬了,就連被白發擋住的耳朵都紅得發燙。
他這邊尴尬,大徒弟那邊就繼續說:“不過,我方才并沒有逗師父,隻是想發下小脾氣而已。”
顧賢之愣了下,他略微驚訝的看向那正倒茶潤口的大徒弟。
煙清河飲茶,然後說:“畢竟師父你前往南明之後,就沒有像你一樣能包容我發小脾氣,還會着急想辦法逗我開心的人了。”
煙清河在這世上親人,抛去那位還未熟悉的師弟不講,可以說隻有顧賢之這個無血緣關系的師父。
作為其師父的顧賢之,當然清楚此事,他也一樣把對方列入自己心中重要之人的名單内。
而他在聽見煙清河傾吐的心聲之後,愧疚雖未消失,但心中的着急已不見。
“既然阿清發了小脾氣,要不要再撒個嬌?”他甚至打趣道。
“得了師父,你就少逗我吧。”煙清河無奈,接着她将杯子茶水喝完,放下站起身,“而且比起想看我撒嬌,還不如去看師弟和沈賢侄的切磋呢,畢竟你我都未見過他和别人切磋是何模樣。”
既然人都向自己發出邀請了,顧賢之自然不會拒絕。
而且,他也想瞧瞧蕭重桦跟别人切磋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