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賢之趕到外頭時,他見到那失控的巡衛木械,已經被一個穿白衣的男人制止住。
而将失控木械按在地上的蕭重桦,則不管周圍情況。
他一心想着把危險解除,動手去拆開這木械的後蓋,再用力把驅動核心扯出來。
他直起身看向拿着妖核,但又因為受傷而微微發顫的手。
驅動木械行動的妖核已被扯出,蕭重桦覺得危險解除,正準備松口氣,結果聽到了師父的呼喚。
“重桦?”
他一愣,而在反應過來後,丢棄妖核,快步向前走。
顧賢之方才都準備碰到徒弟了,都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快步離開。
他摸不着頭腦,隻得跟上去。
然後就這樣,他倆開始了一前一後的追逐。
藍眼男人走在前,偶爾能聽見師父的呼喚,但他這會被奇怪的情緒占據整個身軀,不願停下,甚至想甩開。
而跟在後的白發人,見徒弟不願停下來,但他又找不到路線規律去堵人,隻得按住勞累繼續跟在後方。
直到蕭重桦再度走進一條陰暗的巷子内。
“重,重桦……”
這聲充滿勞累的呼喚入耳後,他終于肯停下腳步。
而顧賢之見人停下來,他準備也走入巷内,可因為方才一直保持快步跟随,他現在實在沒力氣,隻得站巷口外,手撐着膝蓋俯身大口大口喘氣。
站裡頭的蕭重桦則聽着他喘氣,心開始亂得如無法解開的線團。
為什麼要對師父發脾氣……
明明跟蹤行為本來就不禮貌,即便被發現,他也應當接受訓話,但他為什麼要對師父發脾氣?
師父即便承認他是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卻依舊包容關照他,他不該這樣……
蕭重桦疑問着自己時,腦子裡又忍不住湧現林州與顧賢之的互動。
這兩人的互動,其中作為小輩的顧賢之沒有責任約束,能對人說任性話,還能表露着年輕的活潑心性。
而作為年長者的林州,對此是包容與寵溺。
一人任性一人包容,就那樣站在陽光下嘻嘻哈哈聊着,面上都是無憂與開心。
這是他無法帶來的。
他隻能給師父帶去無盡的擔憂和苦惱,做不到給其帶去無憂與開心。
他做不到。
“重桦,你怎麼了?”
白發人此刻緩過來,踏入巷内,想接近停在原地不動的徒弟。
可藍眼男人這時突然轉過身,面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特殊的藍眼死死卻盯着自己。
他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恐懼。
“重桦,你在生氣嗎?”
白發人剛強撐着問完,眼前的藍眼男人,就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來。
蕭重桦朝着顧賢之走過去,他腦子此刻亂糟糟,充滿無數矛盾的話語。
他就像一塊狗皮膏藥,永遠糾纏着師父。
‘我愛他。’
他無法像林州那樣,給師父帶去快樂。
‘我愛他。’
他隻能給師父帶去苦難與痛苦。
‘我愛他。’
一句自嘲一句渴望,糾纏出現在蕭重桦腦海中。
但顧賢之聽不見,他現在被徒弟這陰沉無言行走的舉動,沒忍住恐懼向後退。
他又退回在巷子外,全身被光明籠罩着。
“重桦?”他試探性喊一聲。
而蕭重桦卻在聽見呼喚後,停留光明邊緣,整個人仍舊處于黑暗中。
藍眼男人腦子還有着亂糟糟的對話,他緩解不了,所以沒有說出解釋,隻是目不轉睛的盯着不知所措的白發人。
他的愛意是一廂情願,永遠得不到回應。
永遠……
‘可我仍舊愛着他。’
心底的渴望再度反駁自嘲,但藍眼男人松開了緊握着的手。
而白發人沒看到那小動作,他面對着眼前這陰郁得像的厲鬼的徒弟,強忍恐懼,也鼓起勇氣想主動靠近時,結果對方先開口了。
“師父,你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藍眼男人明明看起來像個厲鬼,結果這會說出的話,就像被丢棄的大狗一樣可憐。
如此大的反差,搞得顧賢之差點怔在原地。
好在他還想着關心人,即使讓自己定住神。
但對于這份請求,他并未選擇主動過去抱蕭重桦,而是站在原地,張開雙臂等對方過來。
“那過來吧。”
蕭重桦見師父等自己過去,他感覺到委屈。
但委屈歸委屈,他心裡的渴望已經膨脹過頭,阻止不了了。
所以被渴望驅使的他,向前一步抱住師父,然後又把腦袋擱在其肩上。
蕭重桦此刻半個身子脫離陰暗的巷子,與顧賢之一同被光明照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