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地一下,室内驟然陷入安靜當中。
楚玄單手扶住桌子,眼底掠過震驚。在他面前,楚瑤喘着氣,頭上已沁着薄汗。
她搖了搖頭。
“……不行。”
喃喃出口的這兩個字,像在告訴楚玄,也在告訴她自己。
她與楚玄現在都很不正常。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楚瑤被熱氣蒸得恍惚,餘光仍是捕捉到桌上的酒杯,“這酒……”
楚玄眼睜閉緊又睜開,仿佛也在極力擺脫這股燥熱,他扯着領口,随口應道:“是宜妃送來的,朕剛才沒時間搭理她,便趕她回去了。”
趙明蕊!
楚瑤瞳孔微縮。
是她大意了,她原本以為趙明蕊送的是藥膳,所以楚玄遞過來的酒她絲毫沒有懷疑……
“皇上,這酒裡面下了藥,不行,要立刻召太醫過來——”
楚瑤剛轉過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卻從背後環過她的腰,耳邊是男人火熱的聲音。
“姐姐,别走。”
楚瑤渾身一顫,雙手莫名使不上力氣,很快,她被扳過身子,雙唇輕啟剛要說話,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楚玄狠狠吻住了她。
那個荒唐的夢成真了。
她的手緊握成拳抵住男人,想要掙脫開來。但下一刻,楚玄退開唇,卻啞着聲道:“好難受呀……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這句話如同開關,打開了曾經屬于兩人的回憶。
那是楚玄第一次生病。
那年他發起高燒,小小的身子躺在床塌中,連腦子都燒糊塗了,嘴角先是嚷着父皇母後,後面一直抓住楚瑤的袖子,混混沌沌間隻喊着“姐姐不要丢下我”。
楚瑤忽地像失了所有力氣,恰恰正是此刻,男人的唇再次覆上她。
她錯過了唯一能夠離開的機會。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
楚瑤徹底醉了。
體内的酒化去她所有理智,在一片旖旎混沌中,她如同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不再是那個虛有段夫人名号的長公主。
她成了真正的女人。
很久很久之前,她曾經幻想過,洞房花燭夜時,段瓊看見她這雙布滿陳年傷疤的手會作如何反應。
後來,楚瑤回想起這一夜,才發現刻在腦海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是楚玄執着她的手,細細親吻上面每道疤痕。
* * * *
清晨,鳥兒在枝頭歡快叫着,陽光透過窗紙照得室内一片澄明。
寝室内彌漫着一股壓抑,空氣宛若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姐姐,是朕不對起你。”
“這件事,朕一定會給你個交待。”
“姐姐……”
這一聲“姐姐”,喊得楚瑤目眶迅速通紅。她抱緊雙臂,任由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兩肩,喃喃道:“我要回去。”
楚玄目光微動,就聽她又道:“我要出宮,回段府。”
“……好。”
楚玄站在她身後,原本想伸出手,但最後隻是握緊雙拳,半彎下身子,将昨夜被自己扯落在地的面紗拿起,遞到楚瑤面前。
“朕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法彌補朕的過錯,是朕——”
“不要再說了!”
楚瑤低吼一聲,從醒來至今,壓在心頭的那股氣終于找到宣洩口,可對上楚玄惆怅的臉,所有的怨又化成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