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宮女壓低聲音,“殿下,這是明日便要昭告天下的皇後娘娘——裴姝,隻是娘娘她,她……有些小孩脾氣。”
加上宮女隐晦的話,還有剛剛所見。
到了此時宋徽玉自然是明白眼前的情形,她早前就在要嫁給裴執前曾聽說過,裴家滿門凋零,隻剩下一個阿姐便名裴姝。
這位裴小姐的品貌皆是上佳,但唯有一點便是心智如同七八歲的孩童,這些年遍尋名醫不可治。
看來眼前的就是這位裴小姐了。
這美人明日便是要成為國母,此時被周圍人哄着要簪上發钗,卻好似唾手可得的天下女主最尊崇的位置不是很滿意。
那明豔的五官都因抵抗而皺了起來,更是擡手便抓住胭脂扔到地上。
“我不要這個!”
盒中胭脂散落一地,嫣紅沾染垂委于地的圍帳。
潔白的紗上,好似粘了血。
将要給她上妝的宮女吓得跪倒一地,“娘娘恕罪!”
他們戰戰兢兢的不敢動,看見宋徽玉便如同見了救星,“殿下。”
宋徽玉隻淡淡擡手讓他們起身,撿起地上被丢落的鳳钗笑着擦淨,朝着裴姝走了過去。
溫熱的手輕輕搭在裴姝的肩上,她落在地上胭脂的眼眸一抖,随之瑟縮了下,眼中是一晃而過的畏懼。
“皇嫂可是不喜歡這珠钗的樣式,确實這麼多一個個試過去太折騰人也花了眼看不出好壞,不如讓您先從中選了最喜歡的兩個再簪上對比可好?”
她試着将用和小孩一般的方式和裴姝道。
果然裴姝的注意力被轉移,順着宋徽玉的指引望過去。
看眼前的美人歪歪頭看似不懂的樣子,宋徽玉擡手喚來端着鳳冠的兩個侍女,指着最左邊的一個道:“皇嫂你看,這頂上面的東珠和龍眼一樣大,到時候百官朝拜日頭打下來一定很奪目。”
說罷她又指着另一側的垂鳳發冠:“這頂的流蘇精巧嵌了鴿子血寶石,一定顯得美豔動人,不若皇嫂從這兩個裡面選一選?”
果然一經這般對比,裴姝選了第一個。
選了她喜歡的鳳冠,随即與之配飾的钗環衣裙都好選了很多,似乎是注意力都在宋徽玉手裡的鳳冠上,她對宮女的試妝也沒了此前的那麼抵抗,冷豔的美人此時對着她綻眸一笑。
宋徽玉也對她微笑,裴姝将手裡抓着的東西迅速遞了過來。
是一顆糖漬海棠果,在裴姝期待的目光裡,宋徽玉含盡了口中。
裴姝果然開心,“請你吃糖,你很好看我喜歡和你玩。”
說罷她隻是乖順的垂眼對着燭火玩弄着手指。
這宮裡很少有這種心思恪純的人,口中的甜彌漫開來,宋徽玉看着眼前的裴姝心底去有些苦澀。
裴姝這般的人本身不該入宮的,雖然李珏哥哥人是很好的,但畢竟深宮之中,雖然貴為皇後,隻怕以後也是難免遇到很多事情。
但宋徽玉也明白,這是裴執和李珏二人決定的,某種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和李珏突然繼位也有關。
突然一聲尖叫打斷思緒,隻見剛才還安靜着的裴姝碰着手蹲在地上。
那本美豔的人此時狼狽的不斷地瑟瑟發抖,“大火好燙,好燙,我的手好疼——好多血,好多人身上都是血……”
宋徽玉讓身邊跪地就要扶起她的宮女都出去,緩緩的蹲在她身邊,将人拉在懷中,“别怕,别怕,沒有火。”
裴姝倉皇看向跪在地上的兩名宮女,宋徽玉循着看去,隻見二人手中還拿着未收拾幹淨的沾着胭脂的帕子。
宮女見狀連連告罪,“奴婢是想收拾幹淨,實在不是有意驚擾娘娘。”
宋徽玉懷中瑟縮的少女卻不聽,捂住耳朵想要躲進圍帳裡。
緩緩握住手中發涼的指尖,宋徽玉溫柔的握住她的手心。
裴姝被安慰的緩和下來,她的眉頭卻皺起,隻見燭火下,裴姝的手心無數疤痕,就仿佛剛剛真的被大火侵蝕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