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息完，兩人出發。一路上倒也沒什麼妖物邪祟，隻是聞人穆走得有些磕磕絆絆，好幾次左靈想伸手，又在遲疑中放下了。

路上聞人穆問：“你是怎麼發現那個東郭子是假的？”

左靈道：“道非常把東郭老頭和我相處時的習慣動作語氣神态都模仿得一模一樣，但是他忽略了一點。”

“哦？”

“就是你。我帶着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出現，他不可能對你沒興趣。按照老頭習性，絕對要開口問上一兩句的。他對你的出現毫不意外，隻能說早在他意料之中罷。”

“他怎麼會這麼熟悉東郭前輩？”

“估摸是柳常在說的。柳常在是藥閣管家，我們在藥閣各項事務基本都是他安排的。”

“柳台烏此人心機頗深，确實是個難對付之人。”

正說着，耳尖的左靈突然聽到前方有聲音傳來。聽起來十分嘈雜，好像有許多人的樣子。兩人蹑手蹑腳摸了過去，卻到了一處小斷崖，地下河極速傾瀉而下，聽聲音底下有個深潭，潭前方有微弱的光亮，似乎有個出口。那些聲音便是從微光方向傳出。

當下兩人一殘一重傷，聞人穆禦不了劍，沒辦法下到漆黑一片的潭地。

左靈屏息凝神聽了會，道：“前方應該有很大一個空間，裡面有許多人。”

聞人穆道：“既然往下走不行，那我們往上找找，或許有岔道通到這個空間的上方？”

左靈道：“也好。”

兩人又摸索了一會，順着左靈聽聲的方向，倒還真在一個小石洞中看到一絲裂縫。兩人進到洞中，聞人穆朝那縫隙處往外望去。

外頭竟是一個巨大的石窟，他們正在這石窟的中間位置。這石窟高約十丈，燈火輝煌，仿若一座巍峨的地下巨殿，僅有一個入口隐匿于一側。地下暗河泛着粼粼波光流過石窟地面。石窟中錯落分布着一間間牢房。那牢門之上，貼着特制的符咒，符咒周圍紅繩縱橫交錯，牢中傳出陣陣凄厲的吼叫。石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煉丹鼎。鼎身通體漆黑，蓋子邊緣散發着幽藍的光。

聞人穆錯愕，移開頭低聲道：“柳台烏抓了這麼多妖物，難道是要煉丹？”

左靈湊上前去，邊看邊道：“說不準是要修邪道。老東西這種半路出家，根基薄弱的人，修邪道來得更快。嗯……那妖物中還有個發妖，估計是它順着水脈拖我們下來的。不僅如此，這周圍看護的人好像也不是尋常護衛。”

換到聞人穆看，他觀察了一陣，驚道：“是暗夜浮市的殺手！但殺手都是做的一次性買賣，怎麼會在這裡……”

左靈微微哼了一聲，冷冷道：“很明顯，老東西和暗夜浮市合作了。”

旋即，兩人默契地想到一個名字，異口同聲：“魈娘子。”

聞人穆道：“她一直在找心魔鑒和辟魔錄，難道柳台烏這裡有這兩樣東西？”

左靈道：“說不定兩人目标一緻呢？”

左靈心下一緊，那豈不是可能會追查到師尊！東郭老頭和師尊如此熟悉，說不定知道點什麼，這樣的話……他繼續看去，仔細搜索了一番，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果然看到了東郭子常背的破醫藥包。

左靈趕緊問聞人穆：“姜景天給你的符咒中有破除咒嗎？”

聞人穆疑道：“你想放出這些妖物？”

左靈解釋：“我看到東郭老頭的背包了，說不定他也關在這裡。但是現在僅憑我兩沒辦法救他。傳音給獨前輩根本來不及，況且柳台烏一定會阻攔他。東郭老頭那裡有重要線索，現在我們隻能賭了。把這些妖物放出，将那些殺手盡數誅除。妖物出山，前來藥閣共商要事的各路仙門世家，定然不會坐視不管。到那時，柳台烏也必得現身出面，向衆人作出解釋。”

“雖風險極大，但确是一石三鳥之計。可是，姜兄弟真沒有破除咒給我。”

左靈一臉怎麼這麼不成器的樣子看着聞人穆。聞人穆抿了抿嘴，故作委屈道：“曆來都是除妖，确實沒想到有放妖的一天。”

左靈眉頭緊蹙，想了一會，道：“那隻能用笨辦法了。”

“什麼？”

“用傳音符聯系姜景天，現畫。你們，玄清，應該是有教過的吧？”

“雖然不及陰陽世家姜家，但課業中有習過。”

兩人走遠，尋了各偏僻的地方，用傳音符聯系上了姜景天，隐瞞了受傷之事，簡要地說明了當下情況。

不多久，姜景天傳來：哇靠，兄弟，你們這一趟出去搞這麼大！破除咒我真不會，真的，這東西太冷僻了，家裡都沒怎麼教過啊。

兩人相對而視，沉默不語。

左靈腹诽，果然是個不靠譜的木魚腦袋。

聞人穆試探道：“要不，再想想其他辦法？天無絕人之路。”

不一會，姜景天又傳來消息：不過，還有一個法子，我不是給你了雷火咒嘛。穆兄你用那個，輔助大量靈力，比如靈器加持之類，說不定可以直接燒了那些封印。

聞人穆的無念本就是聞人三念親自傳下的上等靈器，兩人決定試試，反正現在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破咒前，聞人穆用傳音符告知獨歸遠，他們困于後山山腹中，等會若有妖物傾巢而出，那便是他們所在位置。

聞人穆把雷火咒附于劍身，準備運氣使出。左靈突然想到什麼，右掌迅速在劍身一劃，瞬間血流如注。聞人穆一怔，沉聲吼道：“你幹什麼！？”

左靈邊把血擦到聞人穆身上邊說：“以防萬一，起碼能讓這些東西離我們遠點。”

時間緊迫，聞人穆沒有多語，提起剛恢複的所剩無幾的靈力灌注劍上，一掌擊出。無念瞬間沖破裂縫直直釘在了牢門上。負責看守的殺手尚未來得反應，刹那間，劍身之上雷火驟然湧動，萬千雷霆在耳邊炸響，火勢陡然間沖天而起，以劍身為圓心，一圈圈瘋狂地向外燒去。那些封印符咒瞬間被洶湧的雷火吞噬，化為齑粉，纏繞的紅線也紛紛斷作數截，散落一地。

被禁锢已久的妖物如洶湧的潮水般，瘋狂破門而出。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凄厲的慘叫聲在石窟中回蕩，鮮血染紅了暗河。緊接着，妖物們紛紛順着那狹窄的入口出山而去，隻留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