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靈略帶嫌棄地看向聞人穆，心想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然後漫不經心地道：“那你得問問得羅子，我随他。”

快出洞口，已經能聽到厮殺之聲，獨歸遠渡了些靈力給聞人穆，然後道：“你們緊跟着我。”

四人出了洞口，隻見山間和半空一片混戰，幾隻低階走獸見到活人，立馬撲了上來，獨歸遠疏淪一揮，瞬間凍成冰碎成渣。

衆人跟着獨歸遠一路披邪斬祟朝山下急奔，聞人穆護着雙手不便的左靈，東郭子吓得緊緊貼着獨歸遠。雖然碰到的妖物大多階級不高，但也十分難纏，比如那發妖，斬斷之後又能迅速長出，從四面八方糾纏過來。反複幾次，獨歸遠才将那亂發之後的本體斬殺。

東郭子躲在獨歸遠背後，默默嘟囔了一句：“這都沒完沒了，要是小卅在就好了。”

快到山腳時，遇到了也在伏妖的明覺和明塵大師。明覺見獨歸遠自山上下來，還帶着兩個滿身血污的人，道：“獨掌令，妖物現世時便見你禦劍直奔山上而去，莫不是這些妖物出自此山？”

獨歸遠看了聞人穆一眼，道：“這些妖物被人鎖于山中，詳細情況恐怕要柳閣主才能解釋清楚。”

聞人穆上前道：“明覺大師，在下玄清弟子聞人穆，我和這位朋友，左靈，在山中石窟地牢中發現了這些怪物。當時情景，至今想來仍覺心有餘悸。”

明覺聽聞此言，神色驟變，眼中滿是驚愕，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如此看來，确需勞煩柳閣主出面，為大家交代個清楚了。”

正說着一個肉團一樣的東西帶着凄厲的哭喊聲飛速襲來，明塵眼疾手快，一法杖将其降服于地，瞬間，那肉團爆發出嬰兒般撕心裂肺的哭喊。那肉團初具人形，沒有眼睛，滿口沾着鮮血的獠牙，十分可怖。明塵誦經無法将其鎮壓，便使出靈力灌于法杖，那惡嬰頃刻形骸具銷，化為一堆灰燼。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左靈轉頭看向身旁的聞人穆，對方幾乎僵在了原地。聞人穆雖是初次見到惡嬰，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已在他腦中盤旋多年，此刻再度聽到，竟然一時恍惚，呆愣住了。追查多年的滅門妖物，居然就在這種情況下随意地出現了，輕而易舉地被滅了，左靈想他也該是一時半刻難以接受。

明塵收起法杖，沉聲道：“此處妖物已盡數除盡，我等速前往仁心堂，請柳閣主務必給出一個明白交代。”

獨孤遠點頭，然後示意左靈等人，随即同明覺明塵往前走去。

東郭子從獨歸遠身後探出，看了一眼惡嬰灰燼，煞有介事道：“這鬼東西果然真是一對。”

左靈在震驚之餘聽到東郭子的話，敏銳地覺察出不對勁。他拉了拉聞人穆，讓其回神，然後快步追上東郭子，低聲問道：“什麼一對？”

東郭子剛想開口，突然想到什麼又有所顧慮，道：“沒什麼沒什麼。”

左靈更加确定東郭子知道些和這惡嬰有關的事，他壓低聲音步步緊逼：“東郭老頭，你真不說實話？”

東郭子慌忙拉開距離，一手遮臉隔開左靈，心虛道：“我一老頭，隻懂得救死扶傷，哪知道這些妖魔鬼怪的事。”

左靈追問道：“老頭别裝了，這惡嬰，我們之前同遊時候不是抓到過一次嗎？師，師尊将其封印進了封靈囊。後來，我……”

“後來這妖物從封靈囊逃走了。”未等左靈猶豫，聞人穆繼續道。

左靈愕然看向聞人穆，随即目光撇開，喉頭動了動，抿嘴不語。

聞人穆來到東郭子另一側，繼續道：“東郭前輩意思是，這妖物有兩隻，那另一隻可知在何處？”

東郭子眼神左右飄忽，看着緊貼在身側的兩人，一臉無奈的苦相道：“哪有另一隻？這不兩隻都滅了嗎。據說這惡嬰本是凝聚萬千冤死孕婦怨氣而産生的鬼胎，誕生時本是一團肉泥，然後一分為二。之前我們遊曆時收走一個，已經被小……你師尊淨化了。現在又打死一個，哪還有另一隻。”

然後轉向聞人穆，略帶嫌棄和惱怒道：“還有，什麼妖物能從封靈囊逃走？！你小子别聽這小兔崽子瞎說，他，他師尊的道法還能搞出個半吊子的封靈囊？你兩這一唱一和的，是不是腦殼在地牢磕壞了!”

說罷，東郭子一人給了一個爆栗，匆匆忙忙去追前面的獨歸遠一行人。

他沒看見，此刻左靈和聞人穆臉上複雜的神色。左靈一臉難以置信，瞳孔微微一縮，嘴唇緊緊抿着。他壓根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自己疏忽放出了惡嬰，害了聞人穆一家，沒想到那惡嬰早被淨化了。這麼一來，他對聞人穆一路的愧疚、瞎猜和沒來由的不痛快，好像都成了笑話。他的嘴角因極力壓抑而愈發緊繃，最後還是忍不住冷笑一聲。

再看聞人穆，神情更加複雜，眸中交織着震驚、悲戚之色，卻又隐隐透出一絲釋然。在洞裡聽左靈說事情經過時，他就覺得這事錯不在左靈。現在真相清楚了，左靈估計他們之間的心結算是徹底消弭了。不過親眼目睹苦苦追尋的滅門妖物被消滅，卻沒機會補上一劍，對他來說是否又覺得這世事太無常、太荒唐。

思及此，左靈微微搖頭輕歎了一聲，世間因果循環，說到底都是造化在捉弄人。

兩人不約而同對視上，左靈尴尬地立馬把頭撇開，疾步上前去追東郭子。聞人穆則大步追上，坦然道：“左兄弟，你還有傷，我們一起啊。”

左靈心裡嘀咕，這人腦子到底怎麼長的，怎麼能一下子就和沒事人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