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在昏迷中見到人形時,白清已經完全不驚訝了。
端正坐在椅子上的人形不知道從哪挪來一張椅子,細長的手拍了拍,似乎是要白清坐下。
白清沒有猶豫的走上前,坐在它準備好的椅子上。
兩個人相對而坐。
“又見面了。”白清淡淡地打招呼。
“——……”
人形發出愉悅的聲音。
白清卻沒有對方那麼好的興緻,她沉默了一下,有點茫然地歎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而我,和你又是什麼關系?”
這個問題,自在實驗中第二次見到它的時候,白清便出口詢問了,它知道對方能聽得懂自己的話。
然而每回得到的,都是對方久久的沉默。
記憶片段随着她和人形的見面結束時流入,對此白清依舊毫無實感,她隻當看電影一般觀賞,并冷靜的從中尋找有用的蛛絲馬迹。
與其說是“想起來”,不如說是“被塞入”的記憶。
……而且還過于零碎。
要是能在現實做個視頻,這些片段大概隻有短短的兩分鐘。
以她的外表年齡來看,除去記憶尚淺的五歲之前,至少也該有十五年以上的記憶,兩分鐘的記憶就算按了快進也僅有一年的量。
……不過對白清來說,記憶裡的人是誰、什麼身份都無關緊要了,記憶的長時間忘卻已經讓過去的她和現在的她之間剖出了一條無法粘合的裂隙。
剛開始會覺得不安和茫然,不過随着次數漸漸多了以後,白清又恢複了往常的淡漠。
人形仍然沒有回答白清的問題,它隻是伸出兩隻細長的手,緩緩圈住白清。
“……你要做什麼?”
雖然有點抗拒,但白清沒有感覺到人形的惡意,也就放任它對自己動作。
輕易的把白清卷起後,人形收了收自己的手,把人抱靠進自己懷中,輕輕的蹭了蹭。
白清不由得愣住。
冰冷又僵硬,感覺就像是貼着一面瓷磚,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下一秒,她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用臉頰蹭了下對方表示回應。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白清倏地僵住了身體。
“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即使白清的回應不是出自真心,人形也還是覺得很高興。
如此近的距離,白清不用通過感知都能看得出它的心情極好。
她微微皺了下眉,含着歎息道:“把我放下來吧。”
人形依言照做。
站穩地面,白清擡眸凝視它,然而這仔細一瞧,她意外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是不是變暗了一點?”
也許是錯覺,她覺得人形相較于前幾次身上的光芒黯淡了些。
“——……”
人形的聲音沒什麼起伏,意思好像在說白清多想了。
“好吧。”白清有點半信半疑,但也沒有深想,這個人形她了解的時間不長,無法确定對方到底是不是在說謊。既然本人都說沒事,那她也隻能相信了。
“今天想做什麼?”白清轉移話題問。
之後的會面,人形總會和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别想歪,所謂奇怪的事情,指的是各式各樣的遊戲。
從猜拳、五子棋、飛行棋這類的小遊戲到雙人撲克、麻将,再到你畫我猜、連連看,隻要它能幻化出來的,白清都陪着玩了。
一開始看到對方變出這些東西興緻勃勃的問她玩哪個的時候,白清在心底緩緩打出了一個問号。
什麼鬼?這非人類的奇怪生物怎麼能這麼先進?!棋類就算了,連電子産品才有的你畫我猜和連連看都知道,難道是經常窺視人間的老妖怪?
白清無從得知。除了第一次在招魂儀式上遇到人形是有背景闆的,之後遇到都是在一片空白之中,在這個類似夢境一般的地方,也就能簡單得出人形非人這一條信息,其他能夠獲取的信息真的少得可憐。
感覺上的信息白清則抱着一半的懷疑,雖說失憶了,但自打她做鬼以來已經有将近兩個世紀的時間了,期間完全沒有任何異象,此時突然冒出一個給自己一種“熟人”的感覺的存在,再怎麼缺心眼的人都會表示懷疑吧?
就在白清略微遊神的時候,人形已經幻化出了今天打算一起玩耍的道具。
等白清緩緩回過神來:“?!”
……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體感遊戲機。
白清的眼神頓時有點複雜,從對方到目前為止的行為來看,首先可以證實的一點是,人形對現代社會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其次,對方應該對她有所圖,因為白清發現,自己最近見到它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冥冥之中像是被對方引導着來到這裡。
緣由白清已經試探過了,然而始終沒能得到答案,人形仿佛隻是為了和她一起玩耍才出現在她的面前,短暫的時間裡除了玩和聊天就沒有做過别的事情。
白清又歎了口氣,自主打開了遊戲機,“來吧,想玩什麼?”
……
退出虛幻的夢境,白清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
“小姐姐醒了?”
耳邊隐約聽見有人在說話。
可白清聽不太清楚,她隻感覺自己的身體無比沉重,腦中混混沌沌什麼都想不起來,幾乎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