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一怔，旋即陷入沉默。

因為她并沒有認出對方是誰。

來人似乎也早就猜到她認不出自己，眼中的藍光更加絢爛，緊接着女子的殘魂被一團刺目的白光籠罩。

白清不禁擡起手遮住雙眼，等白光漸漸消散後，她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怔住。

——女子的殘魂竟變成了一個渾身散發着灰光的人形能量體。

而這個臉上僅有兩個空蕩的窟窿、四肢細長宛如火柴棒的人形，赫然就是之前幾次出現在白清面前的家夥！

回過神後，白清沉思了一會兒，肯定道：“是你救了我。”

因為衛舜一定不是毫無準備的就把她塞進這具軀體裡。

人形眨了下空蕩的眼眶，“是的。”頓了下，“總覺得我以這副模樣和你進行交談，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或許是借了女子靈魂的緣故，它說話變得流利許多。

“……确實很久了。”

過去的白清活了多久她不清楚，現在的白清“活着”的時間就将近兩百年，按現代的時間觀念來看，這無疑稱得上很久很久之前了。

聽到她這麼說，人形垂下頭，似乎有些沮喪，“你忘記了我，還忘記了以前的所有事情，雖然我始終尊重你的選擇，但是親愛的朋友，我仍是為你現在的樣子感到難過。”

再次攥緊掌中的被褥，白清眼睫輕顫，略有恍惚地問：“你知道我的過去？”

“那是當然的——因為我既是你，你亦是我。”

“什、什麼意思？！”

白清幾乎被這句話裡的信息量砸暈，猛地探身抓住人形的一隻手。

“字面上的意思。”察覺到白清的激動，人形安撫似的擡起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解釋，我無法在這裡保護你太久，所以更多的話等到以後再說吧，你隻要記住我不會傷害你就好。”

對方說的是事實，白清心底很清楚，掙紮了許久後，她還是放開了攥住對方的手，坐回床上。

“你有什麼辦法離開這裡嗎？”

“有，但首先，你要吸收了這個人的殘魂。”

此話一出，白清瞳孔微縮，她扯了扯嘴角，說：“你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畢竟她才是這具身軀的原主人，想要從内部離開這裡，吸收她僅剩的魂魄，擁有這具身軀的‘權限’是唯一的方法。”人形十分平靜，反而有些驚訝于白清的懷疑。

“你知道吸收她的殘魂意味着什麼嗎？”白清沉了沉臉色道。

本就是剩下的魂魄，再被吸收，那就代表她是真的魂飛魄散了，連轉世的機會都不再有。

人形眨了眨眼眶，沉默了許久，略顯感歎地道：“我親愛的朋友，你變了許多。”

“以前的你可不會在乎這些無關的人和事。即使在意了，若是和自己擺上天平，你一定毫無猶豫地選擇自己。”

這次沉默的人換成白清。

片刻後，她露出淡淡的微笑，“人總是會變的。”

“似乎是這樣的。不過朋友，這次你沒有選擇。”人形的語氣認真了許多，“你也無需同情這個人，我在彙聚她的魂魄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這件事，并且她同意了。”

“同意了……？”白清不由得怔住。

“她的靈魂已經扭曲變形了，是無法進入輪回的，就算你不吸收她的殘魂，她也會随着時間流逝最終消失在天地間。”

“……”

白清啞然。就算這樣，要她吸收對方的殘魂，她還是做不到。

見她猶豫，人形隻能說出狠話：“不這麼做你就無法離開這裡，若你不在意也可就這麼與這具軀體融合，然而吾友，你現在有在意的人不是嗎？”

白清頓時垂眸陷入記憶之中。

腦海裡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還在等她回去的向梓瑜，接着是說會努力修煉将來保護自己的白吟，再然後是期盼她平安的年錦嫣和墨千疏。

是啊，她必須得回去。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想到這裡，她瞬間堅定了念想，可眼中還是掠過一絲不忍，抿了下嘴唇，她望向人形道：“你能讓她和我說說話嗎？”

“好。”

人形幹脆的答應了，随即白光籠罩其身，轉瞬間就變回那個模樣破碎的女性。

女性緩緩睜開眼睛，對上白清那雙沉靜的眼眸，像是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顧慮我。”

她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