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穿透的悶響清晰可聞。
黑貓瞳孔裡倒映着少女肩膀上染紅的衣料,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原本淡金色的封印紋路突然爬滿了血色裂紋。
“嗚……”少女喉嚨裡溢出細微的顫音。因為聖光的威壓和失血,此時她的意識有些渙散,并未注意到黑貓的異常,隻是強忍着劇痛,低聲詢問:“小黑,沒有受傷吧?”
【情況不對,你——】靈識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某種巨獸的咆哮聲打斷。
滾滾黑霧從黑貓的瞳孔裡噴湧而出,整座宅邸的地面開始震顫,強勁氣浪将少女掀飛。
審判者驚駭地盯着黑霧中若隐若現的巨大虛影,難以置信地驚呼:“覺醒了?!為什麼如此突然!”他急速後撤,書頁再次飛旋燃燒,流轉的經文在他面前結成光盾。
黑霧撞上光盾的瞬間爆發出刺耳戾嘯,虛空中陡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睛,大量半透明的蛇形魔物從黑霧裡鑽出。
少女無力地側倒在地,朦胧視野中,瞧見一個嬌小的黑色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喵嗚。
她隐約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軟軟的叫聲。冰涼的臉頰被溫軟輕輕蹭了蹭,緊接着,那個嬌小的身影轉頭遠去,很快就消失在翻湧的黑霧中。
耳中嗡鳴聲不止,少女再也抵不住失血帶來的眩暈,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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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黴味和苦澀的草藥味鑽進鼻腔,少女恢複意識時忍不住輕咳兩聲,但這一動牽扯到身上的傷,随之而來的烙鐵炙烤般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木闆床上,眼前的家具擺設也都不是她所熟悉的。試着擡起手,卻僅有彎曲手指的力氣。
正疑惑時,少女忽然聽到一個幽邃的女聲:“喲,醒了?早上好啊。勸你别亂動比較好哦,否則聖光會侵蝕得更深。”
鞋跟踩踏地闆時的聲響由遠及近,墨綠色的長袍披在來者身上顯得有些寬大,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袖口垂至指尖,指縫間還鉗着半截蜈蚣。少女看到一張絕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年輕面容,但那雙暗紫色的眼瞳裡卻透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和陰鸷。
“三天前你在血泊裡抽搐的模樣挺有趣的。”女人咧嘴笑起來,“像是被折斷翅膀的蜻蜓。”
少女眨了下眼睛,靜靜地望着她。
“阿克萊·瑟斯,職業是女巫。”女人的指尖燃起一縷火焰,照亮眼尾妖異的紅色刺青,“至于你,小可憐蟲——”火焰倏地湊近少女的眼睛,“現在欠我一條命的診療費。”
角落裡傳來了鎖鍊晃動的聲響,少女勉強轉頭查看,這才注意到被吊在梁上的黑袍人——是那天的審判者。他身上的黑袍已經破爛不堪,似乎經曆了一場大戰,面容如同被火焰灼燒過,扭曲變形。
靈識在她的意識裡發出警告:【這個邪修抽走了審判者僅剩的壽命來維持你的生機】
饒是心性再如何老成,少女終究年歲尚輕,第一次聽到如此驚悚的話不禁微微顫抖,低聲開口:“為什麼…”剛開口卻再次咳嗆,喉間泛起鐵鏽味。
“為什麼?”阿克萊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暗紫色的瞳孔如蛇一般冰冷,“不過是心情作祟。那天恰好看到了有趣的場景,心情暢快,就順手把你撿了回來——否則你早就爛在那群狂熱信徒的結界裡了。”話落她甩開手,少女的下巴留下一道青紫指痕,可見她下手力道有多重。
爐火上的坩埚突然沸騰,不斷冒出的氣泡漸漸映出畫面:不知名的村莊土地一片焦黑,殘留着黏稠的黑色液體,半透明的蛇形魔物遊蕩在其中。敞開的木門上挂着殘缺的人類屍塊,圍欄内散落着牛羊的骸骨。
少女瞳孔驟縮,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她忍不住捂住嘴,幹嘔了幾下。
“你的小貓咪真能幹。”阿克萊彈指打破了氣泡,略帶嫌鄙地瞥向少女,“已經覺醒的厄喀德那正在到處吞噬生命壯大自己,教會那些廢物連塊殘片都處理不好。”
少女隻覺自己的頭一痛,阿克萊抓着她的頭發,把她粗暴地半提起來,随即俯下身,耳語般呢喃:“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和那個審判者一樣成為我的備用祭品,要麼——”
視野一陣旋轉,少女被重重摔在冰涼的地面上。女巫緩緩蹲下身,藥渣殘留的指尖按進她肩側滲出暗紅血迹的傷口中。
“用你這雙撫摸過厄喀德那的手,親自捏碎它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