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祖母并非是她以為的對她不管不顧嗎?可這麼些年了,祖母均對她不聞不問,現在又何必來管呢?
難道祖母也覺得宋家好,想讓她嫁去宋家?可姚戚香不這麼想。
她很知道那宋世安,少年時委屈受盡,母子二人戰戰兢兢讨生活,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親娘卻死在科考結束後。
宋世安,是和她完完全全一樣的人,姚戚香不會嫁他。
“孫媽媽,二妹的婚事可定下了嗎?”姚戚香問。
孫媽媽點頭:“已經定下了,宋家那邊并未提及名字,隻說要娶嫡長女,主母已然将二姑娘的八字送去相合了。”
鄧氏的動作倒是快,真難為她昨夜一夜沒睡為着自己的事奔波,天一亮又為自己的女兒奔波去了。
姚戚香笑:“二妹妹真是好福氣,有親娘的人就是不一樣。”
孫媽媽不好再說什麼,等下人們都把箱子歸置了進去,便帶着人退下了。
等人都走後,姚戚香回到了屋裡,随便拿了本閑書翻看,她這院子裡素來冷清,不過今日姚家冷清的不光是畫堂,整個姚家都安安靜靜的,下人們縮頭辦事,不敢發出什麼聲響,生怕驚動了主人招惹來什麼禍患。
主屋裡,鄧氏面無表情坐着,問自己身邊的慈姑:“如何?成碧的八字可送到了?”
“已送到了,小厮剛回了話來,宋家那邊說今日便找人去合。”
聽了這話,鄧氏懸着的心放下許多,姚戚香那個鬼丫頭,花花腸子多的是,眼下隻要這件事定下了,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我聽聞那宋世安長得一表人才,是個謙和有禮的,又聽聞他與宋家主母不和,已經分家了,我的成碧嫁了過去,得一好夫婿不說,還不用受婆母的氣,這樁婚事實在是好!”鄧氏忍不住對慈姑念叨着,她昨晚險些氣背過去,眼下這是唯一一件值得她好好高興的事。
慈姑笑道:“夫人這般為二姑娘打算,定然是好的!”
剛說笑了沒兩聲,方才讓下去的小厮又回來了,站在門口道:“主母,孟家來人了,說是來提親。”
孟家!?提親!?
鄧穗音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她愣了一下,睜大眼睛看着小厮:“哪個孟家?”
“出了三司使,又被陛下欽點為太子太傅的那個孟家。”
鄧穗音腳底虛晃了兩步,險些沒有站穩。
孟家!?他們姚家這樣的門第,居然能值得孟家這樣的人物來提親!?
她喘了兩口粗氣,急得一拳砸進掌心,道:“孟家定是為了成碧來的!完了,這八字合早了!”
“快!”鄧穗音忙整了整儀容,“速速與我去迎客!”
孟氏是盛京的名門大族,百世清流,祖上出過幾任宰輔,煊赫非常,而今又聽聞有個争氣的長子,三元及第,年紀輕輕便受到天家重用,前途無量。
饒是鄧穗音這個常閑居在家的婦人,也聽說過這孟氏長子,都說他形容昳麗,清正自持,在盛京素有美名,不少貴女都對他青眼有加,照此發展下去,以後的孟氏家主之位一定非他不可!
鄧穗音心跳如雷,便往前廳走,便催人道:“快、快命人去将主君請來。”
孟家主母常氏出身并不算顯赫,不過生得十分美豔,年過三十保養得宜,臉上連一絲皺紋都沒有,就是從馬車走出,被人扶下車的這兩步裡,也顯出貴婦的從容與儀态來,叫鄧穗音不禁有些緊張。
“今日我貿然到訪,叨擾了。”常秋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對她道。
“孟夫人哪裡的話!”鄧穗音忙作請勢,“快快進門上座吧!”
常秋蘭被迎入了客室,又被奉上了上好的茶點,這才緩緩吐露來意:“想必我那小厮已同你們說過了,今日我是來提親的。”
鄧穗音緊張地握了手,忙開口:“是……不知貴府是替哪位提親呢?”
“我那小兒還不懂事,自然是為長子來的。”常秋蘭笑着開口。
長子!?
鄧穗音睜大了眼睛,長子那不就是……那不隻能是……
她帶了絲不可思議地問:“是、可是孟司使?”
見常秋蘭點了頭,鄧穗音心中一震,随後又化為濃烈的狂喜——居然是替孟扶危說親的!
該死!這親事要早了!宋家那樁婚事就該讓姚戚香去!
鄧穗音這邊賠着笑,心裡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然而還沒等她想出對策來,就聽見常秋蘭的下一句:“我看上了你家長女,姚戚香,意欲聘于我兒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