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賬他定會找魔族算清。
謝清昀禦劍而行,白衣飄飄,負手站在劍尖,雙腳并攏在高處卻穩得可怕,如履平地。霜月劍載着少年,劃破天際。蘇珩緊緊抓着他的衣袖,略帶緊張的望向下方,萬裡高空,從無邊黃沙轉為山川河流、萬物皆在眼底,原來黃沙之外竟然是這樣豐富多彩。
遠處雲朵很低,山川可愛,水墨畫一樣美麗。
肩頭的小蜘蛛也乖巧地趴着,八隻足輕輕擺動,似乎在享受高空的風。
你小小的,膽子卻大得很,他輕輕點了一下小蜘蛛。
飛行片刻,謝清昀忽然眉頭一皺,目光落在運方方一處山頭上。遠遠望去,樹林間有一個小黑點正在快速移動,時而隐沒在樹影中,時而暴露在陽光下。
那身影踉踉跄跄,卻倔強地向前奔跑,仿佛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
謝清昀五感通透,明明距離賊遠,還是聽見一聲尖叫。這聲音,很是熟悉。
謝清昀降下劍光,靠近了些,才看清那人是顧昭寒,禦劍下降,蘇珩急忙抱住霜月。
他衣衫破爛,臉上滿是塵土,額頭上還帶着幾道擦傷,顯然是摔過不少次。他的褲腳沾滿了泥漿,鞋子也破了個洞,露出磨得發紅的腳趾。
顧昭寒前些天用寒潭水洗淨的身子,此刻又髒得不成樣子。
仙尊不喜髒污,他仍小心翼翼地拍打着身上的塵土,試圖維持一絲體面。他的手中緊緊攥着一根樹枝,當作臨時的武器,眼神卻堅定得可怕。
突然,一條巨大的黑鱗蛇從樹林深處竄出,張開血盆大口,直撲顧昭寒。顧昭寒臉色一白,卻并未慌亂,危機時刻,他迅速轉身,用樹枝狠狠戳向蛇眼。巨蛇吃痛,發出一聲嘶吼,尾巴橫掃而來,将顧昭寒掀翻在地。
又迅速撿起石子,精準快速砸向蛇眼,趁他病要他命。
【清霄仙尊!】顧昭寒擡頭看見謝清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又蹦又跳揮舞着胳膊。随即又被身後的追上來的巨蛇吓得臉色發白。
那巨蛇瞎了眼卻還是不管不管朝他奔來,大有就算死了也要将他帶上的意味。謝清昀劍指一揮,霜月劍化作一道寒光,瞬間将巨蛇斬成兩段。霜月停穩,與地面保持極近的距離,謝清昀語氣冷淡卻帶着一絲責備:【你為何在此?】他不是應該在清霄峰養傷嗎?傷好了也應該下山啊為何會在此處。
顧昭寒低着頭,聲音悶悶的:【我...擔心仙尊。】
他足足走了兩天半,說是走的不如說是跑的,腳都快成撒尿牛肉丸了。
謝清昀眉頭微皺,語氣疏離:【不必如此。你來南蠻,隻會拖累我。】和長明仙尊的意思差不多。
都是覺得他是個累贅。
顧昭寒總是再能自我欺騙。
此刻的心,也如同冬日裡的水,送出室外瞬間哇涼哇涼的,自從醫好了他,仙尊就極其疏遠淡漠。望向他身後抓着衣擺看起來和他親近無比的少年,嘴中還輕念着師尊。
顧昭寒眼睛變得灰暗。
這便是仙尊說的有天分的弟子吧。他看着又幹淨又有禮貌,有這樣好看。
他跪下求仙尊,仙尊也不曾改口,不願收他為徒。
顧昭寒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未再言語。
他已經做好被抛棄的打算了。
跟着仙尊,粘着仙尊,他是個小太陽也總有累的一天。還不如就這個時候将他抛棄扔遠些。
【你打石子倒是有點準頭。】謝清昀看着這幅與自己略有相像的少年,如此沮喪,有一點不忍心,還是鼓勵了一小下。
顧昭寒瞬間開心,狗狗眼又恢複星星,謝清昀不由得想起了四個字,小哈巴狗。
他自覺上車,坐在二人中間,蘇珩不撒手,顧昭寒便又往後擠擠。
蘇珩便又往前靠,試圖抓住師尊的衣角。
顧昭寒便裝作害怕,突然往後仰。
蘇珩便艱難躲過緊緊抱住霜月,再也不去抓師尊衣角。
小蜘蛛揮舞着幾條腿,跳到顧昭寒身上用力咬去,顧昭寒皮糙肉厚,佯裝憨厚的朝他們笑笑。
打打鬧鬧間天色漸暗,兩個孩子早已疲憊不堪。
蘇珩靠在顧昭寒背上,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顧昭寒雖強撐着,但眼皮也開始打架,身子搖搖晃晃,險些從劍上栽下去。
謝清昀見狀,眉頭微皺,随即禦劍降落在附近一處熱鬧的城鎮。街道兩旁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