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思索片刻之後接了一句:“檔案室的工作依舊由你負責。”
姜淩依舊站得筆直:“是!”
越看姜淩,魏長鋒越是欣賞她這股利落勁兒,擡手想要拍拍姜淩的肩膀,卻被李振良一把拉了回去:“老魏你手勁大,悠着點兒,”姜淩不喜歡和人靠近,李振良覺得自己有義務護着她一些。
魏長鋒看了看自己的斷掌,再看看姜淩的瘦長身闆,對李振良說:“以後出外勤,你和小姜一組。”
李振良平時管社區工作較多,算是案件組的機動人員,他挺樂意和姜淩搭檔:“行啊,以後我和小姜一組。”
姜淩和李振良這個兩人行動小組,很快就迎來了第一次外勤。
第二天,9月11号,星期六。
這個時候還沒有雙休,紡織廠子弟中學周六依舊上課。
爬山虎枝葉繁茂,爬滿了教學樓山牆。
“叮鈴鈴……”課堂結束的鈴聲剛響過,學生們嬉鬧着從教室走出來,湧向走廊。
姜淩習慣性想拿手機看時間,不過很快她便意識到現在是1993年,手機根本沒有普及。該買塊手表了,姜淩心中暗想,轉頭看向李振良:“幾點了?”
李振良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上海表:“十一點四十,正好下第四節課。我們等會再上去吧,現在正是中午放學呢。”
距離教導主任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姜淩與李振良等了十分鐘,等到校園漸漸空蕩,這才提步上前,走進學校。
晏城紡織廠是老牌國營大廠,職工上千人,從幼兒園到小學、中學,全都配備齊全。紡織廠子弟中學隻有一棟三層的教學樓,初、高中部合一,一個年級一層,高三、初三共六個班級就在三樓。
因為要來學校,姜淩與李振良都穿着便裝,兩人來到三樓,走廊盡頭的黑闆報上,“距離高考還有301天”的标語字體很大,看到紅色粉筆寫的數字,李振良嘟囔了一句:“從現在就開始動員了,是不是早了點?”
“不早。就是要早早讓高三學生進入狀态,不然孩子們就懈怠了。”一個嚴肅的聲音響起,穿着一絲不苟、頭發花白的教導主任黃啟明從一間教室裡走了出來。
李振良笑着上前與他握手:“黃主任,學校抓得緊是好事啊。”
黃啟明看向姜淩:“這位是?”
姜淩雙手背在身後,微微颔首:“姜淩。”
李振良看她自我介紹太過簡潔,便補充道:“這是姜淩,所裡剛分來的警校生,錢大榮一案由我倆負責。”
在紡織廠子弟學校工作了三十多年,黃啟明和派出所民警都很熟,他沖姜淩伸出手:“姜警官很年輕啊。”在他眼裡,才20歲的姜淩就是個孩子。
姜淩眉心跳了跳,強忍着不适伸出手,快速與他握手。
當初之所以選擇檔案管理員這個工作,就是為了避免與人接觸。重活一世,既然決定走到刑偵一線,她必須做出改變。
說是握手,實際上姜淩隻是指尖與對方輕輕觸了一下。
從事教育工作多年的黃啟明并沒有介意姜淩的矜持,直入正題:“昨天魏警官已經和我說過情況,學校高度重視,今天早上叫了初三3班、高三1班的班主任開了會,選了三位品學兼優的同學成立監督組,讓他們盯着錢大榮。”
李振良看向姜淩。
姜淩雙唇緊抿,目光停留在教學樓走廊牆上挂着的教育家、科學家照片上。雖說想要克服肢體接觸恐懼,但積習難改,她的指尖有些灼熱,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很難受。
李振良開了口:“錢大榮的父親是紡織廠副廠長,家裡有點錢,在學校表現并不好,多次霸淩梁九善。派出所處理過兩次,但都沒有真正解決問題。希望學校能夠真正重視起來,畢竟我們派出所重懲戒,教育還是得靠學校。”
黃啟明面色一沉。
學生惹禍,派出所找上學校,這讓他感覺很難堪。
錢建設這個副廠長管後勤,學校經費都得他簽字才能批複,校領導對他很讨好,多次叮囑老師們要好好關照錢大榮。
也正是如此,錢大榮雖在校表現惡劣,但都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黃啟明其實很不滿意校領導幹涉學生教育,但他快退休了,不想惹事,于是閉口不言。
現在警察上門了,黃啟明忍不住發起了牢騷:“是啊,像錢大榮這種頑劣的學生就應該嚴厲管教。可我們這是子弟學校,錢廠長位高權重,校領導發了話,我能怎麼辦?”
李振良與黃啟明對話中,姜淩慢慢調整呼吸,努力将注意力從指尖轉移開來。幾分鐘之後,指尖的灼燒感漸漸消散,姜淩也終于恢複了正常。
聽到黃啟明的話,姜淩道:“據我評估,錢大榮不僅有暴力犯罪傾向,還有性犯罪傾向。我們今天來,想進一步了解他在學校的表現,避免發生悲劇。”
黃啟明愣了一下:“性犯罪?不,不會吧!他才十五歲。”
姜淩搖了搖頭:“和年齡無關。他對梁七巧的騷擾不止口頭,還有行動。梁七巧已經産生嚴重心理陰影,多次自殘。”
黃啟明一聽,頓時怒不可遏:“無恥!太無恥了!你們放心,我們一定嚴肅處理、認真對待。梁七巧成績不錯,隻要發揮好今年一定能上重點本科,她是我們學校的希望,可不能被錢大榮禍害了。”
保證完之後,黃啟明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走!我帶你們去初三3班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