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枳光。
他穿着簡單的休閑裝,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裡,路燈的光線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他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杯,看到她,便邁步走了過來。
陸小柏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瞬間覆上了一層冰霜。
“加班辛苦了。”戚枳光在她面前站定,将手裡的保溫杯遞了過來,語氣平靜無波,“喝杯熱牛奶暖暖胃。”
溫熱的牛奶香氣飄散在微涼的空氣中。陸小柏看着那杯牛奶,又看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指尖蜷縮了一下。
最終,她還是伸手接過了牛奶。指尖觸碰到杯壁的溫熱,像一股微弱的電流,瞬間竄過四肢百骸,讓她心頭微微一顫。
但那點溫度,很快就被心底的冰封覆蓋。
“謝謝。”她垂下眼簾,聲音疏離而客氣,說完便轉身去開車門。
“我送你。”戚枳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麻煩。”陸小柏頭也不回地拒絕。
“這個時間,不安全。”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堅持。
陸小柏拉車門的動作頓住。她知道,以戚枳光的性格,她今晚若是不讓他送,他大概會一路開車跟在她後面。
無聲的拉鋸戰,最終以陸小柏的妥協告終。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地駛出停車場,彙入深夜依舊流光溢彩的車河。
車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陸小柏扭頭望着窗外飛逝的霓虹,城市的繁華在她眼中隻剩下模糊的光影。戚枳光專注地開着車,側臉的線條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冷硬。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着無形的張力,像一根繃緊的弦,随時都可能斷裂。
終于,熟悉的公寓樓出現在視野裡,那是她在南都買的小房子——也是星河悅灣。
車子在樓下停穩。
陸小柏幾乎是立刻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她沒有回頭,也沒有說再見,徑直朝着大樓入口走去。
而在她身後,傳來戚枳光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克制:“晚安,早點休息。”
陸小柏的腳步頓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回頭,加快步伐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大廳。
看着電梯緩緩上升,密閉的空間裡,隻剩下她自己。陸小柏靠在冰冷的梯壁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她低頭看着手裡那杯還帶着餘溫的牛奶,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杯壁,眼神複雜難辨。
回到家,剛洗漱完畢,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衛靜。
“喂,小柏,到家沒啊?”衛靜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剛到。”陸小柏沒什麼精神。
“嘿嘿,怎麼樣怎麼樣?婚禮那天晚上,光哥把你送回去之後,沒發生點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衛靜的語氣帶着明顯的八卦和暧昧。
陸小柏的眉頭瞬間皺緊,一股煩躁湧上心頭:“衛靜!你能不能别提這個人了?煩死了!”
“哎呀呀,還生氣呢?”衛靜嘻嘻哈哈地打着馬虎眼,“好好好,不提不提。對了,你那個項目忙完了嗎?什麼時候有空回來N市玩啊?不行的話,我就搬來南都,跟你天天見!”
挂了電話,陸小柏總覺得衛靜好像有什麼瞞着她。
第二天剛好周末,陸小柏難得睡了個懶覺。起床後,她趿拉着拖鞋去陽台透氣,剛推開落地窗,目光不經意地往隔壁瞥了一眼,整個人瞬間僵住。
隔壁陽台上,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搬運一個紙箱。雖然隻看到側面和背影,但那身高,那體型,那動作間隐約透出的利落感……
是戚枳光?!
陸小柏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她屏住呼吸,迅速縮回房間,心髒怦怦直跳。
不會吧?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種荒謬的預感攫住了她。
她換好衣服,強作鎮定地走出家門,假裝下樓扔垃圾,繞到小區的物業管理處。
“您好,我想問一下,”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我隔壁,就是1002房,是新搬來了住戶嗎?”
物業工作人員擡頭看了她一眼,笑着點點頭:“是的,陸小姐。昨天剛搬過來的,一位姓戚的先生。”
姓戚……
陸小柏感覺自己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擊得粉碎。
她恍惚地走出物業處,擡頭望向自己家隔壁那扇緊閉的房門。所以,他不僅回來了,還堂而皇之地,搬到了她的隔壁?
那個夜晚,陸小柏再次失眠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亂糟糟的。七年前那些被刻意塵封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梧桐樹下的低語,圖書館裡的并肩,他笨拙地給她講題的樣子,還有……那個不告而别的夏天,撕心裂肺的痛楚。
甜蜜的,痛苦的,交織在一起,反複啃噬着她的心髒。
最終,她煩躁地起身,走到窗前。隔壁的窗戶一片漆黑,像一張沉默的巨口,仿佛随時會将她吞噬。
他到底想幹什麼?
就在這時,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
一條陌生号碼發來的短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内容隻有簡短的一句話:“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陸小柏的心,猛地一緊。
發信人是誰?
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