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那扇門隔絕了吳莳不甘的背影，也隔絕了外界的喧嚣，卻将陸小柏和戚枳光困在了這方寸之間，空氣裡彌漫着無聲的拉扯和未盡的硝煙。

陸小柏背對着他，肩膀的線條緊繃着，像一張拉滿的弓。她能感覺到身後那道目光，沉靜卻帶着穿透力，落在她背上，讓她渾身不自在。

“你是打算住下嗎？”她煩躁地抓了抓半幹的頭發，走到客廳，一屁股陷進沙發裡，拿起遙控器胡亂地按着，電視屏幕上光影變幻，她卻一個畫面也沒看進去。

戚枳光卻沒有立刻離開。

“也不是不行。”他随口應了一句，默默地收拾了餐桌上狼藉的外賣盒子，動作熟練得仿佛演練過無數次。

瘋子！他在說什麼？！

陸小柏在心底暗罵了一句。但背後傳來的塑料袋窸窣作響，碗筷輕微碰撞，這些細碎的聲響，在安靜的房間裡被無限放大，敲打着陸小柏緊繃的神經。

終于，他拎着垃圾袋走到門口，換好鞋，手搭在門把上，卻頓住了。

“早點休息。”他最後說了一句，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門輕輕合上。

偌大的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陸小柏自己紊亂的心跳聲。她将遙控器扔到一邊，抱着抱枕，将臉深深埋了進去。

她感覺到無比的混亂，腦子裡一團亂麻。

往日的心動與埋怨似乎都一擁而上！

戚枳光回來了。

他成了清大的高材生。

他搬到了她隔壁。

他記得她的口味，記得她怕黑，記得她的……而且隻言片語中，似乎都有種跟七年前的她自己一樣。

這一切都像一場精心策劃的、緩慢推進的圍剿，讓她無處可逃，也讓她那顆塵封了七年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動搖。

可當年那不告而别的痛楚，那被流言蜚語淹沒的絕望，又像一根根冰冷的刺，在她心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不能輕易靠近。

就在陸小柏内心天人交戰，幾乎要抓狂的時候，扔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屏幕上跳動着的名字是她的項目助理小林，這個時間打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陸小柏心頭一緊，迅速劃開接聽鍵。

“陸經理！不好了！我們提交給枳雲科技的那個‘芭樂AI’的交互方案，被對方打回來了！說我們的核心算法邏輯有重大漏洞，數據支撐嚴重不足，要求我們明早九點前必須拿出修改後的方案，否則……否則就要終止合作，并且追究我們的違約責任！”小林焦急慌亂的聲音，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陸小柏腦中所有的胡思亂想。

枳雲科技！

那是公司下半年最重要的客戶，這個項目她跟了快三個月，投入了無數心血，如果黃了，不僅她今年的業績泡湯，整個團隊都要跟着受牽連，甚至可能影響到公司在業内的聲譽！

陸小柏腦子裡閃過老闆陳科亞那副資本家的嘴臉：“你可是立了軍令狀的，這個案子要是黃了，我扣你全部工資！”

“怎麼會這樣？！提交前不是反複核對過數據和邏輯了嗎？”陸小柏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聲音因為震驚和焦慮而拔高了幾度。

“是……是核對過，但是枳雲那邊請了外部專家進行技術評估，指出了幾個我們之前沒考慮到的深層風險點，還有……還有就是市場預判部分，他們覺得我們的模型太保守了……”小林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把郵件立刻轉發給我！所有相關數據、模型、評估報告，全部發過來！我現在回公司！”陸小柏當機立斷，抓起外套和包就往外沖。

她甚至忘了自己還穿着家居拖鞋，滿腦子都是那個該死的方案和明早九點的deadline。

剛拉開門，準備沖向電梯，隔壁的門，幾乎在同一時間，“咔哒”一聲，也打開了。

戚枳光顯然也聽到了她剛才那通電話裡的咆哮，他站在門口，看着她一副火燒眉毛、準備奔赴戰場的架勢，眉頭微蹙：“出什麼事了？”

“工作上的事，很急！”陸小柏現在沒心情跟他解釋，焦躁地按着電梯下行鍵。

“什麼項目？關于AI交互？”戚枳光追問了一句。

陸小柏愣了一下，擡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猜的。”戚枳光言簡意赅，随即邁步走到她身邊，“回你家說，我或許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