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的夜，被燥熱包裹，連空調吹出的風都帶着幾分黏膩。

陸小柏對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項目報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陳科亞那張陰沉的臉和最後通牒，像兩座大山壓在她心頭。

讓她去勸戚枳光暫停項目？

這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腦海，讓她一陣惡寒。

那不等于在她和戚枳光之間插上一刀嗎？背叛？她做不到。

一夜無眠，天色微亮時，陸小柏眼裡布滿紅血絲，但眼神卻異常清明。

她關掉電腦，起身沖了個澡，換上最幹練的一套職業裝。與其被動等待宣判，不如再主動争取一次。

她重新整理了一份更詳盡的報告，将“芭樂AI”的市場前景、技術壁壘以及潛在的社會價值都羅列清晰，甚至附上了辛辰體育闆塊上線後帶來的初步用戶增長數據。

她相信，理性的數據總能說服同樣理性的商人。

一早到珂亞公司的時候，陳科亞的辦公室，迎接她的依舊是那張毫無溫度的臉。

“你想通了？”陳科亞語氣冰冷。

“陳總，這是最新的項目分析和用戶數據反饋。”陸小柏将報告放在他桌上，語氣盡量平靜。

“‘芭樂AI’的技術是領先的，而枳雲APP有體壇闆塊，七天漲粉40萬，這就是流量和數據。未來的芭樂一樣會這樣，因為有枳雲區帶動芭樂的算法模型，這個方向沒錯。而且，戚總已經在積極尋求新的融資渠道，項目不會因為拆夥而中斷。我們珂亞……”

“夠了！”陳科亞擡手打斷她，甚至沒看那份報告，手指不耐煩地敲着桌面，“小柏，你還沒明白嗎？這不是技術問題，是風險問題！戚枳航一走，帶走的不僅是資金，還有人脈和資源！枳雲現在就是個爛攤子，誰知道新的投資什麼時候能到位？萬一……”

“AI是未來，現在放棄才是最大的風險！”陸小柏據理力争，“我們前期投入了這麼多心血，現在正是建立壁壘的關鍵時刻，怎麼能……”

“未來？未來能當飯吃嗎？”陳科亞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帶着審視和不信任，“小柏，你老實告訴我，你這麼堅持，究竟是為了項目，還是為了戚枳光？”

陳科亞一語戳破：“你是不是把個人感情帶到工作裡來了？我提醒你，你是珂亞的項目負責人！”

“以前你可不是這樣。”陳科亞提醒着，“自從戚枳光來了，你已經不适合做個職業經理人了。”

這話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陸小柏的心徹底涼了。

她看着眼前這個曾經大學期間就賞識她的師兄兼老闆，從幾個人的團隊就跟着公司，到現在一百多人的團隊，而她也從初出茅廬的實習生一路成長到現在的項目經理，可是現在陳科亞臉上隻剩下商人的算計和刻薄的猜忌。

原來在他眼裡，她的堅持，她的專業判斷，都抵不過一句“感情用事”。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所有的激動和委屈都化為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

“陳總，”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異常，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看來，我們對‘芭樂AI’的價值判斷，以及對未來的看法，存在根本分歧。”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着陳科亞，一字一句道：“既然珂亞認為‘芭樂AI’是燙手山芋，急于甩掉，那我也不必再浪費口舌了。”

“如果公司最終決定中止與‘芭樂AI’的合作，”陸小柏的眼神銳利如刀，“那麼我，陸小柏，即刻辭職。道不同，不相為謀！”

陳科亞顯然沒料到陸小柏會如此剛烈，愣了一下，随即臉色漲得通紅，惱羞成怒：“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選擇。”陸小柏淡淡道，轉身欲走。

“等等！”陳科亞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閃過一絲陰鸷，“在你走之前，我倒想問問你，許昕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

陸小柏腳步一頓，回頭看着他，冷冷地反問：“陳總覺得她怎麼樣，比我清楚吧？您既然問我，那我就送您一句話：非要為了美色裝瞎，我能拉得回來嗎？”

“你什麼意思？！”陳科亞像是被戳中了痛處，猛地抓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狠狠朝陸小柏的方向砸了過來！

“砰！”

陸小柏反應極快地側身躲過，玻璃杯砸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碎裂一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滾！你給我滾！”陳科亞指着門口，氣急敗壞地咆哮。

陸小柏看都沒看地上的玻璃碎片，也沒有再看那個失态的男人，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助理小林立刻擔憂地沖了過來：“小柏姐，怎麼了？我剛才聽到……”

“小林，”陸小柏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平靜，“幫我找人事把離職手續辦一下。項目資料都在電腦裡，後續你先接手，等公司安排。”

“啊？辭職？小柏姐你……”小林一臉震驚和不舍。

陸小柏沒再多說，在周圍同事們或詫異、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迅速而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個人物品，抱着一個不算大的紙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奮鬥了數年的珂亞公司。

身後，隐約還能聽到陳科亞辦公室裡傳來的摔東西和罵罵咧咧的聲音。

公司内部的工作群瞬間炸開了鍋，各種猜測和議論在私下的小群裡蔓延。

“陸經理跟公司五年，竟然離職了！”

“她一直以來都跟着陳總同一個嘴臉，現在竟然分道揚镳了！”

“還以為能混上股東呢，結果還不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