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煙花早已散盡,西塔頂樓的旋轉餐廳也恢複了平日的甯靜。
陸小柏失魂落魄地回到星河悅灣的公寓,隔壁戚枳光的家,一片漆黑,如同他此刻在她心中留下的那個巨大的空洞。
她将那枚冰冷的戒指緊緊攥在手心,一夜無眠。
“你永遠都不可能跟戚枳光在一起!”陸芮芮一次又一次肯定的話語閃爍在腦海!
第二天一早,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陸小柏做了一個決定。
她翻出手機,找到了那個幾乎快被她遺忘的号碼——陸芮芮。
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關于戚枳光車禍的答案,而這個答案,也許陸芮芮真的知曉!
電話接通,陸芮芮的聲音帶着一絲宿醉的沙啞和不耐煩:“誰啊?”
“是我,陸小柏。”
“陸小柏?”陸芮芮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聲,“喲,稀客啊。怎麼,戚枳光不要你了,想起我了?”
陸小柏沒有理會她的嘲諷,開門見山:“陸芮芮,我問你一件事,關于七年前戚枳光高考前那場車禍,你知道些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随即是陸芮芮的冷笑:“呵,阿光沒告訴你?那場車禍啊,可不是什麼意外。”
她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清晰無比的聲音:“那個開貨車的司機,是你爸陸淮安的老工友,叫謝什麼來着……”
“為了報複戚家……特意安排的!啧啧,陸小柏,你和你爸,可真是‘好樣的’。”
“你跟戚枳光,生來就是宿敵!你說,你能進得了戚家的門嗎?”
“你什麼意思?”陸小柏疑惑:“我爸當時在南都,戚枳光是在N市的高速上,怎麼可能是我爸?”
“那你是不知道,你的這位謝叔叔可是你爸最好的工友!”陸芮芮輕描淡寫着,“而且你爸的工傷事故,可是在戚氏的建築項目上……”
她想起來了,二零零八年她到南都的時候,是聽父親提過阿平;
這些年,她在南都不斷工作攢錢,每個月堅持給家裡打錢,就為了給他爸治病。
而她的母親,天天上班,哪怕現在年過五旬,依然在上班!
“你招惹誰不好,你要招惹戚家?”
過往父母對她和戚枳光的反對,似乎都串聯起來了。
陸芮芮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陸小柏的心上。
原來,戚婉的暗示是真的。
原來,她和戚枳光之間,橫亘着的不僅僅是誤會和時間的距離,還有……血淋淋的仇恨。
仇人家庭,如何相愛?
陸小柏挂斷電話,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癱軟在沙發上。
此後很多天,陸小柏照例去枳雲上班,有時候還要去珂亞幫忙,但卻再也沒見到戚枳光。
她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微信,卻杳無音信。
半個月後,就在陸小柏以為戚枳光會像七年前一樣徹底消失的時候,他卻出現在了她的公寓門口。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帶着青色的胡茬,眼神裡充滿了血絲和掙紮。
“小柏……”他剛一開口,就被陸小柏打斷。
“戚枳光,”陸小柏看着他,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絕望,“七年前我爸的工傷事故,因你們戚家所為?而你高考前的車禍,跟我爸有關?”
戚枳光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這半個月,也在瘋狂地調查,但他母親戚婉布下的迷霧太深,而當年的司機謝平早已不知所蹤。
他無法證實,也無法否認。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陸小柏解釋這團亂麻。
他的沉默,在陸小柏看來,就是默認。
“呵,”陸小柏慘笑一聲,心如刀絞,“原來都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戚枳光,我們還是先分開吧。”
2018年1月15日,農曆臘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
南都的天空,飄起了細密的冷雨。
陸小柏親手斬斷了她與戚枳光之間,那段好不容易才重新連接起來的緣分。
***
分手兩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陸小柏和戚枳光之間所有看得見和看不見的聯系。
星河悅灣的隔壁,再次恢複了死寂。陸小柏把自己關在家裡,整整三天沒有出門。
衛靜和柳悅君急得團團轉,輪番上門。
“小柏,你開門啊!你别吓我們!”衛靜拍着門,聲音都帶了哭腔。
第四天,門終于開了。
陸小柏面色蒼白,眼窩深陷,但眼神卻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慌。
“我沒事。”她聲音沙啞。
“怎麼可能沒事!”衛靜一把抱住她,“戚枳光那個混蛋!他到底跟你說什麼了?你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
陸小柏搖搖頭,沒有解釋。有些傷口,隻能自己舔舐。
她和戚枳光之間,已經不是簡單的誤會或者感情糾葛,而是牽扯到兩個家庭,甚至可能是上一輩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