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垂目不語,不知在想何事。
此時金烏虛影已經消逝,嫦娥秀足輕探,向前一步,細細打量着扶桑樹苗,眼中好奇卻是更甚。無人注意到一邊的吳剛,神工斧早已收回體内,卻依舊低着頭,兩眼死死盯在地上,一言不發。
剛才衆人皆為樹倒重生,金烏顯影而震驚,唯獨吳剛,在樹倒下的瞬間,眼前一花,腦子嗡地一聲,浮現無數畫面,但皆因速度過快如白馬過隙,隻有偶而幾個畫面稍停瞬間,卻是烈火沖天,血流成河,無法看清具體影像。
畫面稍瞬即逝,吳剛隻感覺腦子脹澀無比,隻是衆人注意力皆在樹倒之時,無人察覺吳剛的情形!
天帝掃了幾人一眼,終于開口道:“各位怎麼看?”
道君上前一步,拱手道:“扶桑木以天地靈氣為食,生長極快,若無金烏吸取其能量,恐很難控制其成長,必成大患!”
嫦娥奇道:“扶桑神樹不是在湯谷,供僅有的一隻金烏栖息嗎?”
“殿主有所不知,如今的太陽早已無需金烏驅行,湯谷也早就沒有金烏與扶桑樹了。”
“什麼?!”嫦娥大為驚訝,隻是見天帝并無甚反應,似乎早已知情。
“唉,此事說來話長......”
道君手中拂塵輕擺,左手捋了捋雪白胡須,目視着前方幽幽道:
“當年金烏不知何故盡數出動,恍若十日淩空,三界驚恐大亂。幸得後羿将軍橫空出世,手持上古神兵射日弓,以萬鈞神力連射九隻金烏,剩下一隻逃回了湯谷。”
“然而天下不能無日,故後羿将軍收起射日弓,本打算留下這最後一隻供天下所用。”
“後來呢?”嫦娥問道,這些她都聽說過。
道君再次撚着胡須,深深看了扶桑幼苗一眼,歎了口氣,道:
“誰曾想金烏剛烈無比,這最後一隻眼見族人盡逝,悲憤之下,竟然選擇了自盡殉族!至此,世間再無金烏!而扶桑樹也鑽入地下,從此消失不見。失去金烏驅使,太陽無法升起,三界暗無天日,再次陷入亂世。”
道君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天帝,發現其依舊閉目不語,便又道:
“後來,天帝趕到,聯合諸神施法,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星辰定住太陽,驅使其東升西落。這才解了三界之難。”
天帝忽然睜開眼,視線從道君身上掃過,輕歎一聲,接過了道君的話:
“那五行定日法也是道君所想,然亦非上上策,失去金烏太陰之力的太陽明顯能量失衡,無法分寒暑,定春秋。所幸道君提出,去須彌山尋來女蝸補天剩下的那顆神石,衆神施展大神力送入虛空化作太陰,就是我們現在腳下的月亮,與太陽形成日升月落的互補,這才算徹底解決此事對三界的影響。”
道君連忙對着天帝拱手長揖道:“帝君聖威蓋世,體恤民心,老臣豈敢居功。”
天帝揮揮手,“罷了,舊事無須再提,還是想想眼前之物,當如何處置吧。”
道君思索片刻道:
"扶桑樹雖無靈智,但有涅槃之術護體,伐而不倒,倒而不死,死而重生,實難根除。上古時期尚有金烏可吸其能量,維持平衡。而如今,唯有用神工斧每隔百年伐其主幹,洩其靈力,方可延緩災禍。"
嫦娥奇道:“為何需百年一次?”
“這個與扶桑樹的生長習性有關,神樹以天地靈氣為食,結界之力為補,生長速度驚人。”
“但其生長亦有峰谷,每百年為周期,呈螺旋上升。故每百年之際,便是其最為薄弱之時,便可伐樹,待其生長至下一周期再度将其伐倒,周而複始,可解危機。”
天帝微微颔首:“嗯,若真如此,眼下也隻有此計可施......”
“隻是這伐樹一職,需常年駐守,這......”
一旁的吳剛忽然單膝跪地:“末将願守此樹,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