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接受的都是慣常檢查，地方流程她比護士小姐姐都熟悉。大概是出于某種奇怪的虛榮心，她這次做的比誰都積極，都快速，因此，隻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就全都檢查完了。

季陽沒有她那麼快，夏雪都完成了，他才進行到一半，被女孩鄙視的看了一眼，抱怨“真慢”。

夏雪沒有等他，徑自前往蘇雲的辦公室，她知道，夏建東一定會在那裡等待。

她喜歡蘇雲叔叔，除了他人長得帥，說話好聽，還有他的抽屜裡總是裝滿了她愛吃的小零食。

果然，她還沒到蘇雲的辦公室，就聽到了他與夏建東的對話。

隻是，蘇叔叔的聲音很大，像是和她爸爸起了争執，這讓夏雪很詫異。畢竟，印象裡蘇叔叔像極了古裝劇裡的翩翩公子，說話做事從來不緊不慢，溫文爾雅。

南城醫院是家老醫院，雖然經過整修，但基礎設施還是陳舊。每間辦公室的門上都鑲嵌着一塊玻璃，裡面雖然會貼上一層布料，但總是會留下不大不小的縫隙。

透過縫隙，夏雪暗暗觀察裡面的情形。

辦公室裡。

蘇雲難得氣紅了臉，他指着夏建東好久，才發出聲音，“老夏，以命換命，這你也想得出來，虧你還是個老師……你瘋了嗎？”

夏建東被指責的無地自容，卻固執的堅持，“那要我怎麼辦？雪雪她血型那麼特殊，等來合适的心髒的機會幾乎為零。現在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孩子的家長，萬一人家找上來——”

“那孩子是沒人要的！”夏建東紅着眼打斷了蘇雲。

自從他把季陽領回家，就沒有一時一刻是能夠放心睡下的。為此，他從學校請了假，除了回家給兩個孩子送飯的時間，幾乎都蹲守在發現男孩的區域。

那是南城人人皆知但是人人都不敢管的“三不管”地界，牛鬼蛇神混雜，據說哪怕是死了人都沒人管。

“那孩子是沒人要的。”夏建東好像是要确認什麼，又低聲重複了一眼，“你也看到了，那孩子渾身都是傷，而且那天是他自己慌慌張張撞上來的，一看就是在躲誰。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說不定已經被打死了。既然他本來就是要死的，那麼——”

“那麼，用他的命來救你女兒的命是理所應當的，對嗎？”蘇雲不可思議的盯着夏建東。

夏建東像是被說破了心思，紅着眼睛盯了蘇雲半晌，難以忍受似的抱着頭，痛苦的蜷縮起來，“我不知道。本來我把那孩子接回家是想着等他傷養好了送去福利院的，可是今早上你們忽然告知我他的血檢報告出來了……和雪雪一樣。……你讓我怎麼辦？”

“是讓我下地獄也好，下油鍋都行，我都認了，可那是喬雪留給我的唯一的寶貝，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

蘇雲聽夏建東提到他早亡的妻子，再大的氣也都壓下去了。他擡頭見夏建東一副痛苦表情，無奈的用手扶額，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

“老夏，你是個老師，你應該知道的，這是犯法的。當初你來找我，我一是看在那孩子是自己撞上來的，傷的也不重，二是我不忍心雪雪沒了母親又沒了爸照顧，所以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沒有報警。”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不過，若是你一意孤行，别說我不會幫你聯系手術，單是你交通肇事這一項，别管你有沒有罪，我現在就送你進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