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看戲似的站在一邊,等小男孩被強行按住紮了針,哭鬧的差不多了,才湊近了些,一字一頓的幽幽道,“哪裡那麼痛啊,我家弟弟頭頂上那麼大的口子,縫了那麼多針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呢。”
說完,仰着頭,拎起未吃完的零食口袋,拉着季陽的手大步流星的朝門口走去。那态度别提多驕傲嚣張了。
完全忘記了她旁觀季陽換藥時,吓得捂着眼睛往夏建東懷裡躲的模樣。
小男孩以及他奶奶:……
在他們身後,蘇雲和夏建東兩個大人一邊跟着,一邊悄默默的說話。
蘇雲拍了下夏建東的胳膊,下巴點了點夏雪,一臉揶揄,“看到沒,啧啧……護短哦。”
夏建東垂下頭,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
蘇雲附和般笑了兩聲,難得正了正臉色:“對了,福利院的事情我已經幫你打聽了,南城這邊有兩家。現在國家重視這一塊,硬件條件都還好,不過你知道——”
成年人說話,饒是蘇雲和夏建東多年好友,除了原則性問題,其他的也是點到為止。
蘇雲知道夏建東是孤兒,這是他的痛處,蘇雲不方便多說。
夏建東看着前面兩個小人手拉着手的場景,有點猶豫。
他是個老實人,心腸軟,雖然自己還在襁褓就被遺棄在孤兒院,半生生活坎坷,卻看不得别人受苦。
因為他算是孤兒院的原住民,長得好性格乖,小時候聽話成績又好,平白受了院裡老師諸多關照,但即便如此,暗地裡也沒少受大孩子的欺負。
至于學校裡,謠言和各種各樣的冷落诋毀從來都沒斷過,直到他考上了外省的大學,一切才結束。其中艱辛他從不曾說過。
若是季陽——
相處這麼久,他對男孩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那孩子相貌不讨喜不說,性格也不讨人喜歡,糟了苦受了傷也不知道抱怨,怎麼看都是一定會被人欺負的。
夏建東抿了抿嘴唇,勉強扯出個寬慰的笑:“謝謝你,我再想想。”
“好吧。”蘇雲欲言又止,拍了拍夏建東的肩膀,送他出醫院。
其實蘇雲相對夏建東的說的是“你也不必太擔心季陽那孩子”。第一次夏建東抱着他來醫院的時候,蘇雲就看出來季陽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哪裡是土狗,分明是個未長成的小狼崽。
哪有那麼小的孩子面對腦袋上縫幾十針一聲不吭,面色都不帶改的?饒是他這個大人估計都做不到。這也就是現實世界,若是電視劇裡,妥妥是未來大佬預備役。
多年後事實證明,論識人,老實人夏建東到底比不上外号蘇狐狸的蘇雲。
另一邊,夏雪牽着人一馬當先出了住院樓的大門,風一吹,才想起——好像她還生着男孩的氣呢。
她從小有記憶以來,身邊就沒有同齡的夥伴,她性子傲,不會與人相處,也不會服軟。
這就有點尴尬了。
好在她很快注意到,與其說是她牽着他,男孩拉着她的手更緊。于是,夏雪當即就心理平衡了。
隻是男孩的手心裡黏膩膩的,都握出了汗。
夏雪心裡有點嫌棄,忍不住想要甩開男孩的手,但轉頭看着男孩生病後益發蠟黃的小臉,到底同情壓過了嫌棄。
她抿着嘴唇,暗暗歎了口氣。
這娃本來就已經是個小傻子了,還長得這麼醜,長大可怎麼找媳婦啊。
她有點後悔沒有問一問給季陽包紮傷口的美女姐姐——“他頭上的傷會不會留疤,會不會影響顔值啊?”
于是,望向男孩的目光更加一言難盡。
季陽:……
夏雪受不了他黑漆漆的土狗可憐眼神,使勁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閉上眼睛,我給你個好東西。”
季陽立刻聽話的閉眼,還生怕女孩不相信似的,閉的很用力,臉都皺了起來。
然後下一秒,他就聞到一股橘子的味道,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抵在他的唇上,他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舔,是甜的。
睜開眼,眼前是女孩亮晶晶的眸子和天使般潔淨的笑顔。
夏雪:“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