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銘說:"上個月城西那所國際學校招标，"周啟銘打開電腦輕點圖紙上半透明的穹頂結構:"若是用我們新研發的自清潔玻璃幕牆，配合光伏儲能系統，不僅能滿足30%的校内用電，雨季還能自動沖刷積塵。"他忽然笑了笑，露出右頰酒窩。陳若熹将包放回座位上，禮貌的聽着。"當然，這些數據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了，但我特意标注了成本對比——比進口材料便宜22%。"

陳若熹的目光被報告裡的希望小學闆塊吸引。泛黃的現場照片中，周啟銘挽着褲腳站在泥濘工地上，正手把手教工人攪拌混凝土。"這是去年在貴州山區建的三所小學。"他聲音放軟，"用的都是抗震型輕骨料混凝土，造價壓到最低，但承重标準比國家标準高15%。"

"其實有個更大的計劃。"周啟銘突然傾身向前，"我想在c城下屬的貧困縣建希望小學，統一用裝配式環保建材，工期能縮短三分之一。"陳總擅長空間美學設計，如果能把當地文化元素融入建築......"

話音未落，陳若熹的手機在桌面震動，是思哲發來的消息，她正在後台候場。陳若熹剛要伸出手，周啟銘已将新沏的普洱再次推到她手邊："聽說您常熬夜改方案？這茶是我在雲南茶農那收的古樹普洱，暖胃。"

當話題轉向學區房，周啟銘打開平闆電腦展示3D模型。智能化社區的規劃裡，幼兒園與住宅樓通過空中連廊相連，建材标注欄全是他公司的專利産品。"如果合作，我願意讓利15%。"他直視陳若熹的眼睛，"但有個私心——每賣出十套房，就捐建一間鄉村圖書室。"

周啟銘收起平闆電腦時，瓷碗裡的佛跳牆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濃郁的香氣混着黃酒的醇厚在空氣中彌漫。“這道菜講究先煨後炖，足足八小時才能出鍋。”他執起銀勺，動作娴熟地撇去湯面浮油，當周啟銘用銀勺為陳若熹盛佛跳牆時，手機又一次在包裡震動。這次屏幕亮起，思哲發來一段模糊的現場視頻。舞台燈光璀璨，她站在中央拉小提琴，琴弓在弦上翻飛，台下傳來陣陣掌聲。視頻結尾還附上一句：“老婆，我超棒吧！”陳若熹剛要點開語音，周啟銘卻指着碗裡的食材介紹道：“這花菇泡發了整整六個小時，口感特别軟糯，您嘗嘗。”她隻好再次放下手機，拿起湯勺。瓷碗推到陳若熹面前時，碗裡的鮑魚、海參、魚翅堆疊得精巧有緻，湯汁泛着琥珀色的光澤。自己卻隻盛了半碗湯：“在工地上待久了，吃飯總囫囵吞棗，反倒忘了細品滋味。”他笑着搖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陳若熹身上，“不過今天不同，得慢慢吃，才有機會多聊幾句。”

陳若熹輕抿一口湯，醇厚的鮮味在舌尖散開。周啟銘見狀，立刻将溫熱的毛巾遞過去：“要是覺得膩，這裡有解膩的酸梅湯。”他說話時，袖口的暗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與餐桌上的鎏金餐具相映成趣。

話題不知何時從圖紙轉向了生活。周啟銘放下湯勺，指腹摩挲着杯壁：“姨媽應該和你說過，我離過婚。”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他轉動着手中的青瓷杯，杯壁凝着的水珠在燈光下泛着微光，“前妻是做奢侈品公關的，朋友圈永遠光鮮亮麗。”他輕笑一聲，帶着幾分自嘲，“剛結婚時，她總說要帶我去米其林餐廳吃法餐，可我穿着沾水泥的工裝，連牛排該幾分熟都不知道。”

“不瞞陳總說，”周啟銘繼續說道："現在回想當初，我把事業看得太重，其實那時還沒明白家庭的意義。"他舉起茶杯說着。“我希望未來能有個孩子，看着他慢慢長大。”周啟銘繼續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向往，“周末帶着孩子去公園放風筝，寒暑假一家人出去旅遊，想想都覺得幸福。”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陳總，您喜歡孩子吧？”

陳若熹放下筷子，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孩子确實很可愛。”周啟銘将炖得軟爛的鮑魚盛進陳若熹碗中，思哲的聲音突然在耳畔回響。那是某次思哲下課後漫不經心地說："教了這麼多年琴，見過太多孩子。有的天生是天生的壞種，有的乖巧得讓人心疼...我不确定自己能教育好一個生命，與其冒險，不如不開始。"此刻碗裡的湯汁泛起漣漪，倒映出她微微顫動的瞳孔。

周啟銘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那就太好了！”

“周總，今天真是受益匪淺。”陳若熹優雅地放下茶杯，露出職業化的微笑，“隻是明天一早還有個重要會議，實在不能再叨擾了。”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珍珠胸針，眼神不自覺飄向裝着手機的包——思哲演出結束了嗎？有沒有安全回到酒店？

周啟銘立刻會意，利落地合上平闆電腦：“是我疏忽了，耽誤陳總休息。”他起身時，淺卡其色西裝在暖黃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我送您回去？”

“不用麻煩了。”陳若熹迅速拿起手包，“我的司機就在樓下等着。關于合作的事，若有進一步意向，我們改天再詳談。”她刻意将“合作”二字咬得很重，不着痕迹地劃清界限。

周啟銘紳士地颔首，将她送至包廂門口：“那我靜候陳總佳音。”他的目光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卻讓陳若熹莫名想起實驗室裡精準的測量儀。

踏入電梯的瞬間，陳若熹終于松了口氣。鏡面映出她略顯疲憊的面容，珍珠胸針在領口微微起伏。手機屏幕亮起，依舊沒有思哲的消息，她攥緊手包，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電梯下行的失重感中，她突然分不清，此刻急于回家是因為思念，還是想逃離這場精心設計的“相親鴻門宴”。她立刻掏出手機回複道:“寶寶你真棒！”

回到家，陳若熹仍未收到思哲的回複，内心的不安逐漸蔓延。她猶豫再三，終于撥通電話："思哲，對不起，今天沒能及時回複你消息。"陳若熹的聲音有些沙啞。

"沒事啦！我們正在慶祝演出成功呢！姜主任說要請我們去酒吧！"思哲的聲音歡快得像是跳躍的音符，"我應該會很晚，别等我啦，你早點休息！"

“思哲......”陳若熹還沒說完，電話已經挂斷。她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忙音，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思哲似乎從未因她未及時回複而不悅，此刻的歡快更顯得自己多餘。

夜深人靜，她躺在床上，反複播放着思哲發來的演出視頻。畫面中，少女穿着她挑選的藏青色絲絨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觀衆的掌聲如潮水般響起，思哲飛揚的發絲、投入的神情，每一幀都讓她心跳加速。可姨媽的勸誡、周啟銘的期待，還有思哲那句關于孩子的言論，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

窗外的風拍打着玻璃，陳若熹盯着天花闆上晃動的樹影。如果選擇思哲，意味着要對抗世俗的目光，放棄組建傳統家庭的可能；可若順從長輩期許，與周啟銘發展，那些和思哲共同擁有的熾熱瞬間，又該如何安放？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周啟銘發來的消息："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