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嚴俞定定望着季卿晃蕩的雙腿,鞋帶松松垮垮地垂着,一長一短,一前一後,讓他挪不開眼。
他鉗制季卿的小腿,蹙眉,“下來,危險。”
季卿沒有立刻回答,轉而望向門口。
腳步聲和敲門聲先後響起,随着季卿的一句進來,張倩優端着茶水探出腦袋。
“請用。”兩杯咖啡被放在辦公桌上。
張倩優頂着這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小心翼翼撤退。
視線掃過雙手撐着桌子的季卿,不可控制地想起對方的傳言。
一位智商堪憂、手段毒辣、虐待動物的頂級戀愛腦。
蠢笨嚣張這幾個字,基本每天都爛在二代的們的口中。
可是現在。
二代們争相送禮,季卿不屑一顧。
漂亮又有禮,冷漠又正直,私下裡會毫無顧忌地沖着哥哥撒嬌。
令人目眩神迷。
玻璃門阖上前,張倩優最後看了一眼季卿。
他正拉開季嚴俞的手,懶懶道:“别轉移話題。去不去,我想揍季沐思。”
從小就想。
穿越到修真界修習無情道後,這種心思就淡了。
兜兜轉轉回到現代,又沒了無情道的束縛,心思開始活泛。
“不準去。”季嚴俞按住季卿的小腿,等對方不晃蕩後,快速解開松垮的鞋帶,打了個規整的蝴蝶結。
“獸窮則齧,保護好自己,别像今天一樣獨自上前。”
他輕拍季卿的大腿側邊,起身往外面走去,“晚上我會回家,不要鬧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季卿眨眼,在季嚴俞離開之前乖巧地笑了一下,而後招手讓門口鬼鬼祟祟的張倩優進來。
提着五人份外賣的張倩優剛放下勒手的包裝袋,就聽季卿道:“沒事别打擾我,賬單先發給季嚴俞,我沒帶手機。”
張倩優打量季卿,左臉寫着摸魚,右臉寫着好煩。
極好的職業素養讓她識趣離開。
沒人打擾,季卿平靜地在薄荷畫廊度過了剩下的工作時間。臨近下班點,讓張倩優點了多人份的晚飯,慢悠悠吃完才在五點回家。
别墅裡傭人們各司其職。
季卿瞥了眼,回了房間,一頭栽在柔軟的床上。
困——
辦公室的沙發不夠軟,要換。
季卿緩緩進入夢鄉,又在恍惚間聽到一聲不甚清楚的呼喚。
“玄清——”
誰在叫他?
季卿倏然睜眼,看見的不是天花闆上璀璨的水晶燈,而是三天前被他捅了一劍的魔尊樓思危。
青年穿着一身花紋繁複的黑色長袍,銀白的長發順着濃密細長的眼睫散落,劃過微微顫抖的指尖,了無生氣的垂在雪地上。
“你醒了。”
“嗯。”季卿低低應聲,感受着渡劫期身體不全的靈脈,偏頭環視四周。
雪山之巅,綠色的藤蔓在秋千上纏繞,忽有風吹過,晃蕩兩下,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你搞的鬼?我能待多久?”
“半個時辰。”
季卿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哼笑。
半個時辰。
浪完就跑。
他窩在樓思危的懷裡,偏頭避開對方紮人的頭發,半晌後又壞心眼地揪了揪。
“黑發變白了?”
“嗯。”樓思危任由季卿揪着,側頭把頭發送過去,而後小心翼翼地圈住季卿。
“輕點,你現在的身體不穩定。”
季卿漫不經心的表情驟然變冷,猛地鉗制樓思危的腕骨,單手撐住他的肩膀,轉瞬間把樓思危按在雪地上,雙膝緊緊抵在腰肢兩側。
“樓思危,我讓你動了嗎?”
嗓音清冽,夾雜着急急湧起的雪花。
樓思危殷紅的雙眸驟然緊縮,小幅度眨動兩下。
他伸出還能活動的右手,輕輕拍了拍季卿抵在雪地上的小腿和膝蓋。
“冷,别放地上。放我肚子上,暖和。”
季卿沒理,即使隻有短短半個時辰,他和樓思危見面,該是水火不容。
沒見血,不合适。
他不再猶豫,當即招出通體黑色的本命飛劍,往樓思危亂動的手腕刺去。
果然刺中,殷紅的血液飛濺,鐵鏽味染了滿懷。
樓思危瞥了眼被捅穿的腕骨,神色不變,“輕一點,想刺哪裡和我說,我幫你。氣力用太多,時間會縮短。”
“瘋子。”
“你的靈脈還沒修複完全,不要妄動靈力,會疼。”樓思危短促地笑了聲。
黑色的霧氣湧出,刹那間圈住季卿的腰,又順着往上纏住持劍的手腕,而後蓋住怒意上湧而鮮活至極的珀琥色眸子。
季卿臉色沉沉。
視角被剝奪後,其他感觀驟然放大,他察覺到手腕處森冷的觸感,緊接着是利劍從血肉中抽出的響動,鐵鏽味幾乎充斥鼻腔。
他下意識側頭避開難聞的氣味。
緊接着是樓思危喑啞的聲音,“躲什麼。”
空間有片刻的安靜。
又在倏然間,亂七八糟的聲音拔高。
“玄清——”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