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席沉衍表情堪稱平靜,他拉開兩人的距離,往沙發走去。
季卿心思歹毒,為人嚣張,又怎麼會是風光霁月的玄清。
即使現在的季卿有所收斂也是比不上的。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是對玄清的亵渎。
季卿笑笑,不去點出對方亂了調的心跳聲,他打開小木桌右邊的第一個抽屜,一邊剝開裡面的巧克力棒,一邊拿起毛筆,沾了墨水。
進食後的滿足感,讓他的聲音有些含混,“ 席先生,現在我心情好,很樂意聽一聽你找我的目的。”
席沉衍沒回。
季卿不惱。他抽出底下的三張作品,依次在前兩張簽下‘季卿’,在最後一張人物畫時頓住了。
創辦非公募基金會的原始基金不低于200萬元,再加上後續的運作,卡裡的三百多萬完全不夠。
季卿需要足夠多的金錢。
季家二少的噱頭,顯然比修真界的玄清好用。
但是這一張人物畫不同。
季卿垂眸去看。
一襲黑衣的銀發樓思危手持黑色長劍,殷紅的鮮血順着手腕緩緩流下,打在高台之上,發出低沉而喑啞的滴答聲。
他不明白為什麼作畫時下意識把樓思危的黑發改成了銀發。
總不能是“青絲一夜如雪色,隻怨君去不回頭”。
太矯情,不适合他和樓思危,他們見面總不能不見血的。
季卿眸色漸暗,不再猶豫,提筆寫下‘玄清’。
席沉衍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見季卿收筆,才開口,“我的任務是替洛開甯邀請你,參加雞尾酒廊的五周年慶。去嗎?”
“去,我還沒去過你說的地方。”
季卿幾乎下意識多加了一句,“别告訴季嚴俞。”
這話剛落地。
兩人齊齊一愣。
季卿輕咳一聲,把季嚴俞知道後的閻王臉抛在腦後,他摩挲着耳垂,壓低聲音問,“幾點開始?”
“……六點整。”席沉衍移開目光,避開季卿通紅的耳廓。
現在是17:05。
時間還早,足夠他解決季嚴俞放在薄荷畫廊監視他的卧底。
季卿大步往外頭走去,又見席沉衍視線掃過小木桌上的人物畫,順手拉過對方的小臂。
“等我處理好一些事情,就和你一起過去。”
席沉衍的注意力從小桌子上不甚清楚的‘玄’字挪開,落在了被季卿握住的小臂上。
不知出于什麼心思,他沒推開。
不多時,季卿來到張倩優面前,把手中的車鑰匙抛給她。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C區——”
聲音戛然而止,季卿看向席沉衍。
席沉衍默契補上,“地下停車場二層C區321。”
季卿點頭,“今天,開着這輛車,去把我辦公室小木桌上的字畫,送到中山路187号裝裱。明天早上9:00我要看到裝裱好的字畫。工資加倍。”
張倩優恍恍惚惚,一連串話完全沒進腦子。
隻直直地注視着兩人相連的手臂。
出于工作需要,她打聽過季卿,也大抵知道他和席沉衍的糟糕關系。
他逃他追,上演海城豪門舔狗戀愛腦追夫記。
其中一位,送房送車,壞事做盡,被棄之敝履。
另一位,年紀輕輕掌管偌大席氏,從小成績優異,即使叛逆去學京劇,卻仍舊是海城豪門裡别人家的孩子。
更别說工作後雷厲風行,計策玩得飛起,對付京市喻家用得釜底抽薪,至今在海城商學院教科書上,成為經典案例,天天被教授講解。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席沉衍對救他的季卿無可奈何,又百般不喜,碰一下都嫌惡心。
然而現在,季卿好端端的拉着席沉衍,後者卻不為所動,甚至疑惑地看向長期走神的她。
直到季卿平靜道:“回神!”
張倩優思緒回籠,趕忙接過季卿遞來的鑰匙,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心裡直呼“卧槽”。
畫廊的同事們,也都是看鬼一般盯着季卿和席沉衍打開玻璃門,而後坐上屬于季卿的柯尼塞格。
跑車引擎的轟鳴聲驟然炸響。
衆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線條流暢的車身上,又很快被駕駛座上的季卿吸引。
琥珀色眸子投來的冷淡一眼,令人眼迷心蕩,立在原處,不知今夕是何年。
季卿握着方向盤,見前面大路筆直,沒什麼車。咬着巧克力棒的包裝,單手撕開,開始慢慢咀嚼。
口中黏膩的觸感令他皺眉,問:“席先生,有薄荷糖嗎?”
“有的。”
席沉衍順着鋸齒形包裝袋撕開,揪着撕開的包裝往後一折,讓淡藍色的薄荷糖露出一小半,再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包裝袋下端,遞到季卿唇邊。
季卿目視前方,低頭叼着微涼的薄荷糖,而後舌尖一卷。
他問:“雞尾酒廊的五周年慶有什麼節目嗎?”
席沉衍沒有立刻回答,他凝視着濡濕的指尖,用幹燥的左手輕輕碰了碰。
“有一位很厲害的調酒師。”
季卿側目,“你的聲音好啞,感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