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卿掃視面前的季家别墅,語氣恹恹,“季洪峰和季沐思在我這裡什麼也不是,我隻是單純地想搬出去。季嚴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點。”
季嚴俞沒有回話,他徑直下車,敲了敲煙盒底部,等到一支煙上浮,低頭咬住,而後點燃。
也不吸,就這麼夾在指尖晾着,看着細長的煙霧蒸騰而上,在寒夜裡點綴一縷生氣。
半晌後,季卿還未下車,他才按滅煙頭的紅光。
在胸前揮了揮,散去煙味,季嚴俞打開副駕駛的門。
“怎麼不下車?”
離得近了,鼻尖嗅到清甜酒香,季卿的绯紅雙頰映入眼簾,季嚴俞眸色漸深,“喝醉了?”
就餐時,季卿隻喝了一杯低度數的雞尾酒。
是他來之前喝的?
誰灌得酒?
“沒有。”季卿攬着季嚴俞的腰,用溫度攀升的臉頰,輕輕蹭着哥哥外套上的紐扣。
粗粝的質感,令他有些恍惚,“我想搬出去。”
沉默良久。
冷風順着焦糖色的毛衣打了個旋。
季嚴俞點頭,“我給你預約了全套身體檢查,去做,我帶你搬出去,搬去哪裡我說了算。”
他垂眸,視線落在季卿的左上腹。
吃得太多了。
要查。
聞言,季卿松開鉗制季嚴俞腰肢的手,轉移話題,“哦。你為什麼不問我和孔知智打起來的原因?”
季嚴俞盯着季卿毫無留戀收回的手,細細體會弟弟的過河拆橋,“有監控,不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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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開甯和席沉衍正盯着電腦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音響裡傳出孔知智高昂且帶着怒意的辱罵。
洛開甯瞳孔微縮,盯着視頻裡平靜拆配飾的季卿。
憋屈和憐惜的情緒在心中來來回回,以至于牙齒嘎嘎作響。
直到季卿驟然揮拳,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爽了。
“這龜孫子就是欠打,季卿也是手下留情了。”洛開甯推了推一言不發的席沉衍,調侃道:“不點評幾句你的救命恩人?”
席沉衍沒理。
他拉動下端的時間線,畫面驟然後退。
孔知智不甘的聲音再次響起,“别以為你現在用了手段,就能招人喜歡。你現在這副清冷不在乎的模樣又能裝多久?車禍不久,席沉衍對你感激涕零,給了你多少好處,而你卑鄙無恥,挾恩以報,又各種使手段,想和他……簡直惡心至極。”
席沉衍垂下眼簾。
企圖從監控錄像裡的季卿,找回原來陰毒、狠辣、蠢笨的影子。
卻一無所獲。
現在的季卿做事張弛有度,運籌帷幄。
三言兩語就能讓季沐思啞口無言。
又能慢條斯理地教訓人,順手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錯,即使知道對方的心思,也得歎一句光明磊落。
一個眼神就能勾得人甘之如饴。
像是山間最擅蠱惑人心的精怪。
糜豔又清冷。
洛開甯奪過席沉衍手中的鼠标,把反反複複播發的視頻關掉。
“沉衍,聽這個做什麼?你别産生什麼愧疚心思,出車禍後,你對季卿的感激和幫助,大家有目共睹。不過也真邪乎,我隻要一見季卿,視線就不忍心挪開。明明我以前也不喜歡他的,可能是他真的改了,現在這樣子才像是被季嚴俞管着長大的季家二少。”
矜貴、清冷,有時候又像是炸毛的小刺猬,渾身上下透着不耐。
洛開甯喉結快速滾動兩下,很快歸于原位。
“嗯。”席沉衍淡淡應了聲。
出車禍後,他曾和季嚴俞聯手去查,探尋其中的貓膩。
他也在其中順手查了季卿。
現在的季卿和他兩年前查到的季卿很像,又有很明顯的區别。
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席沉衍無意識摩挲指腹,鼻尖好似又從紛雜的氣味嗅到了一絲清冽的薄荷香氣。
洛開甯見席沉衍表情不對,極快轉移話題,“說說那個玄清,你找到他了嗎?”
“沒有,除了那幅風景畫,查無此人。 ”
席沉衍起身,越過鐵藝椅,率先離開監控室,“人在海城,就總有找到的一天。”
洛開甯跟了上去,随口道:“說起來,玄清、季卿,字不同音相同,是有點緣份在裡面的。不過我聽說季卿畫畫和黑無常勾魂沒有區别。”吓破膽。
席沉衍腳步一頓,離開薄荷畫廊時,一閃而過的‘玄’字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看錯了嗎?
不過,季卿畫畫不好,字倒是不錯。
值得一觀。
不知道那幾幅字裝裱好了嗎?
當然好了。
張倩優一大早指揮着幹活的男大實習生,把這三幅字一幅畫搬到了季卿的辦公室。
又搬了把椅子,守在辦公室門口。
試圖讓季卿第一眼,就看到她眼睛旁濃重的黑眼圈。
而後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