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是海城大學國畫系的學生,剛來薄荷畫廊看到三字一畫,就被晃了心神。
在同學催促下,才陡然回神,撥通導師張承教的電話。
張承教趁着今天學生們去參加薄荷畫廊的畫展,美滋滋地拉着老伴逛街。
在服裝店休息區坐下,就聽到手機裡傳來的叮叮當當的響聲。
弄得同在休息區擺弄手機的男士們頻頻側目。
張承教老臉一紅,心想是不是學生們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一打開微信,紅點來來回回冒個不停,他想點最上面的一個,就被下一個頂上。
他無奈,就這樣頂着男士們越來越古怪的視線,等了十分鐘。
心想:小崽子們要是沒有要緊事,就讓他們多交一份論文。
等信息不跳了,他死死戳向小紅點。
“嗡嗡——”
手機震動打斷了他的動作。
張承教垂眸一瞥,是謝雲來電,他最得意的小弟子。
國畫天賦頗高,為人又沉熟穩重。
“喂,謝——”
謝雲當即打斷,“老師,你看了我給你發的照片了嗎?三幅字一幅畫,署名是季卿和玄清。”
張承教蹙眉,聽着謝雲小幅度顫抖的聲音,以及對面傳來的嘈雜背景音。
“做什麼嗎?慌慌張張的,你的穩重呢?!”
謝雲極快吞咽口水,高聲道:“老師快去看!”
而後是更加混亂的推搡聲,“别擠,讓我再看一眼。”
通話聲戛然而止。
張承教濃眉緊緊擰在一起,收回了對謝雲沉熟穩重的判斷。
着急忙慌,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
丢份。
不過是三幅字一幅畫,能怎麼樣?
還能越過大師去?
張承教從鼻腔發出一聲哼笑,漫不經心點開謝雲的微信。
放大圖片。
而後一室靜默。
休息區的男士們被突如其來的安靜,弄得擡頭。
就見之前手機一直響的老頭,陡然間從凳子裡彈起。
好似火燒屁股一般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嘴裡神經質地念叨着,“字,我的字!畫,我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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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卿和席沉衍分開時,是下午四點整。
他慢悠悠往薄荷畫廊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張倩優不顧形象地蹲在角落,後腦勺的發包漏出幾縷發絲,松松垮垮垂着。
初春的冷風吹過,抱着臂抖了一下。
季卿問:“怎麼不進去?”
張倩優一驚,手上的手機無意識的抛了幾下,好一會兒才穩穩接住,塞進口袋。
“畫廊裡太吵,我……我吹會風。”
季卿“嗯”了一聲,視線掃過張倩優凍紅的雙手,又落在對方藏在口袋裡的手機。
剛才,他看見張倩優的季嚴俞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條信息,是一個音頻文件。
卧底女士不畏嚴寒,盡職盡責。
季卿:“外面冷,進去吧。我的辦公室有件外套,今天我用不上,你覺得冷就穿上。”
“哦哦。”張倩優搓了搓雙臂,道謝後,看着季卿明目張膽翹班。
離開時還被一位老大爺撞到。
季卿蹙眉,瞥了眼嘴裡念叨着‘字畫’的老大爺,徑直往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走去。
車門打開,冷風卷了進去,把季嚴俞的風衣袖口吹得鼓了一下,露出亮屏的手機界面。
季嚴俞注意到季卿的視線,神色如常翻轉手機,而後放進口袋。
動作太明顯,季卿很難不去關注。
他斜睨一眼,“躲我?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季嚴俞實話實說,“有很多不能看。”
他等季卿坐穩,揪出衛衣繩,順手編了兩個琵琶扣。
又看見弟弟的細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繞着琵琶扣的小尾巴,不客氣地揪了揪。
車子平穩地在國道上開着。
季嚴俞握住季卿亂動的手指,“我查了别墅裡的監控,季沐思摔下樓梯的那一段被删了。”
“嗯。”季卿手指用力,沒抽動,任由季嚴俞握着,“大概能猜到。這麼早帶我去哪裡?”
當然是搬出季家後的新住所。
季嚴俞領着季卿上樓。
廚房裡,張宿正在忙活,聽到動靜後探出腦袋,“大外甥,快來廚房幫忙。小外甥在外面坐會兒,吃點零食。”
季卿看着季嚴俞脫下外套,挽起黑色打底衫的袖子,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走向廚房。
他跟了上去,靠着廚房門。
推門往後滑了一下,以至于他身形有些不穩。
季嚴俞快步上前去扶。
下一刻,季卿避開季嚴俞的手,穩穩站直。
季嚴俞眸色漸暗,雙手不動聲色地轉了個方向,去拿季卿右手邊的圍裙,“出去玩,廚房油煙重。”
張宿附和,“嚴俞說你喜歡永福茶樓的糕點,中午搬家時,我特地繞路買了點,你快去吃。”
他掀起蒸鍋蓋子,水汽驟然上湧,柔和了眉眼。